祭祀密逃 訣別秦王(1 / 2)







眼看天色蒙蒙亮,我起身沐浴熏香,更衣梳妝,在秦王推開我的房門前,已經將一切準備停當。

秦王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將我看過一遍,這才輕輕一笑:“極少見你這樣仔細打扮,偶爾一次,反生了驚豔之美”

“粗粗裝扮,遮醜而已,免得先祖們怪罪衍玉不知禮”

他緩緩步走到我麵前,抬手擒住我的下巴,將俊挺的麵龐湊近我的臉頰,歪頭而笑:“好香啊”

“今日是送芻兒最後一程,更是衍玉向先祖請罪之日,衍玉自然要按禮法沐浴熏香,豈敢無故褻瀆怠慢”

他淡淡一笑:“這可能是你最後一次去見他們,就勉強讓他們受得此禮”

我看了一眼窗外初升的陽光:“一切都以準備妥當,不如早去早回”

“好,今日寡人便一道祭告楚國先人,娶你為秦國王後,從此尊榮無限,富貴永享。”他鬆開手,一路下滑,直至拉住我的手,一起走出王宮,一路向王陵而去。

濃重禮樂奏響,祭祀大禮繁複,直至午後才算告一段落,我望著漫天飄飛的魂幡悼詞,和祭台後一望無際的新碑舊墳。心頭無限淒涼孤寂,眼睜睜望著負芻的墓穴封死,我卻掉不下一滴淚水,或許,就這樣安靜結束,真的強過繼續掙紮著活下去……

送別負芻,再祭父王母後,我的手終究顫抖的真實的落到母親石碑

一切恍然如夢……

(“玉兒現在要記住母後說的每一個字,是李園李桃兄妹害了你的王弟,他們還會殺死玉兒和母親,所以,玉兒要離開這裏,去趙國,找一位像你父王一樣,頭戴王冕流珠的人,那是你的舅父,他會帶你去見太後祖母,記著,到時候,要將這枚白玉交給祖母……這是母親嫁到楚國前,她送給母親的……她會認得的……祖母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對母親最好的人,也會對我的玉兒很好……你要喊她祖母,知道麽?隻有她能保護玉兒。玉兒記住了麽?”

“母後,不要,玉兒不要離開母後,不要離開王弟,為什麽父王不能保護王弟和母後?為什麽要玉兒離開母後?玉兒不要……”

“玉兒,還有這塊玉石,名叫淵源玉,上麵刻著你的名字。孩子,這是母親一生最重要的東西,你要帶好它,一刻不得離身。這是你楚國大公主、趙室後人的身份憑證。也是將來可以獲得楚人、趙人護衛的憑證……記住母親說的每個字……記住了”)

我記住了,我懂你要說的話……

(“王姐,所謂勝者為王敗為寇!負芻能有今日,從來無怨無悔,唯一慚愧之處,便是從小到大,都是王姐為我負累,護我周全,負芻全都明白!負芻此生無以為報,唯有順從王姐心願,不使王姐為我屈身侍賊,歸還王姐一身自由!”

“芻兒”

“芻兒!”

“大王”“父王”

“抗兒”

“父王”

“你是父王的孩子,不要怕死,父王走後,你要保護母親和姑母,知道嗎”

“孩兒怕死,孩兒也不要父王死”

“你不能死,不要拋下姐姐一個人,你還有姐姐啊”

“王姐記得……定要將我葬在母後身邊”

“芻兒”

“記得!一定記得”)

芻兒,你說的我也都記住了,我全都懂……不自覺收緊手掌,抬眼望向人海,以不見了勇子和抗兒他們。

我安心的拍了拍手上的塵土,轉身看向秦王:“此番離郢,衍玉可能一生都無緣再踏此處黃土,衍玉還想去王陵外的水川竹林另祭一人”

秦王眼睛驟然一閃:“是什麽人”

我抬起眼睛,絲毫不掩飾其中譏諷,看向秦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人”

自韓國滅亡,他便派人在孤憤台刨墳掘墓,卻沒有找到小師父屍身,這些年他不斷派人前往各地打探,從未放棄過追尋小師父下落。突然出現的竹林孤墳一定會讓他心生懷疑,以為我想前去祭拜可能就是小師父韓非,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一定會想儘辦法跟我同去,好確認心中疑問。所以,這將是甩開秦軍的最好時機。

果然,秦王開口:“那我們走吧”

“深山荒涼,竹葉如刀,王上還是在這裏靜候吧”我深知,我越是阻撓,他越是生疑

“正因山水荒涼,你又重病在身,寡人才不放心讓你獨去。”

“我看,還是不必了,墓主素來也不喜人多”

他抬眼看了一圈身後侍從衛兵,略不自然的笑了笑:“這樣,其他人都留在此處,寡人單獨陪你同去,這樣寡人不用記掛你的安危,也不會擾了亡人清淨”

“衍玉重疾在身,逃不遠的!請秦王稍事休息”

“好”秦王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不忘將一抹特殊的眼神遞給蒙恬,隻見蒙恬微微點頭,可見陰謀以成。

他們可以眼波傳信,而我卻是最了解他們的人,自然可以領悟其中大意,隻是此山名為水川靈脈,麵朝王陵而背靠都城繁巷,想要圍住它,恐怕非要轉悠個一兩日,不能完全封死。

我移開眼,先行一步。

自王陵而出,直上青丘,踏過溪水橫流的獨木小橋,迎麵清風徐徐,夾著一股翠竹獨有的清香之氣,點醒綠草,吹醒野花,遠遠的,一隻伶俐的紅眼白兔,從他的墓前一跳而過,惹得歇在碑上蝴蝶躍然而起,翩飛而來,落上肩頭。

“來之前,我還在擔心,將您安置在這裏,是否太過冷清,如今看來,此處清雅無汙,又有它們相伴,也不會太孤獨”我蹲下身,撫摸著石碑上我親手刻下的大字:慈父李牧將軍之墓:“這樣,女兒也可以放心離開了”

不多時,秦王果然三兩步追上前來,停在身後:“這是……?”

“讓秦王失望了,這裏並非小師父葬身之處,而是趙國武安侯李牧將軍安息之所”

“不可能!”他走上前,一把將我推開,瞪大眼珠仔仔細細看著墓碑上的字:“不可能,這一定是韓非!一定是他!他休想用這種伎倆瞞騙寡人!”

“如秦王所見,他不是小師父”

“胡說!天下皆知,李牧一生無兒無女!怎會有人尊父立碑,這分明就是你偷天換日、瞞天過海之計,將衣冠葬在孤憤台掩人耳目,其實這裏麵躺著的,才是你那奸夫!”

“請秦王小心說話!我與小師父三媒六聘,明媒正娶!是天地為證的夫妻!”

“好一個天地為證的夫妻,寡人今日就要將他掘墳挖骨,鞭屍三日,以泄當年奪妻之恨”

“你要乾什麽”我一把推開妄圖移碑的嬴政:“我說了,這不是小師父”

“若非韓非,你怎會臨走還舍不下他!硬要獨身一人來這孤山野外祭拜於他!你最好給寡人乖乖閃開,否則,就別怪寡人將他挫骨揚灰!”

我使出全身力氣再次推開逼近前來的嬴政:“我說了,他不是韓非!如你所見!這裏葬著的就是我的生身父親,李牧!”

一瞬間,他震驚的停下來:“你說什麽?”

“我說!我是李牧的後人!我根本不是楚國公主!世界上也從來沒有什麽楚國公主!秦王要聯姻的妻子,從頭到尾都沒有這個人!”

他瞪圓了眼珠,死死的盯住我,樣子異常嚇人,良久,他竟“咯咯”怪笑兩聲,再次將我一把推開,親自動手掘墓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再次上前阻止

“閃開!”他一把將我推開,掀出幾丈遠:“寡人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誰!你為何死了多年,還要擋在寡人與她之間!你奪了寡人的女人!竟還敢在此安然長睡!引她祭拜!”

“我有信物為證”我爬起身,解下頸上玉石,現於二人之間:“此玉名喚淵源玉,乃是趙家世代相傳之寶,是當年父親送給母親的定情之物!後來,母親為國聯姻,不得不拋棄情郎遠嫁楚國,於大婚第二年生下我,而我名字喚作衍玉,所衍之玉,正是此物!”

他緩緩回過頭,用一雙通紅的狼目死死盯住我手上溫玉:“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當年,我母親之所以將我送去趙國,正是要送我回到生身父親身邊。隻是沒想到,父親根本不知曉我的存在,致使亡趙之際,我們才憑玉相認,後來,你的離間之計得逞,致使趙王殺他於王宮,我帶人死闖殿宇救回他的屍身,將他安葬在母親旁邊,以全其生不能相守相見之離憾!此番衍玉來此,隻是祭奠自己的生身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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