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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時寸雪未下,結果下起來的時候一連三日未止。
滯留在鹹陽的匈奴使節憂心如焚,迫於形勢先後接受了蒯徹提出的互易規則,等雪停後立刻加緊趕路返回部族。
雙方需要在半月內籌足貨物,然後在商定好的邊塞當麵交割。
扶蘇逐漸適應了監國的日常,趁著風停雪晴邀約陳慶一家以及內務府的諸多功臣前去參加渭河水泥大橋的通車典禮。
凜冽的寒風從河麵上吹來,蒙著眼的駑馬不安地刨著蹄子,晃動腦袋止步不前。
車夫安撫片刻,它才抻著脖頸,拖拽重達兩千餘斤的車架吃力地繼續前行。
“雖然橋麵己經貫通,但兩側的護欄尚未來得及裝好,暫時以繩索相連替代。
“冬日河水結冰,船隻無法通行。”
“本宮唯有因陋就簡,如此才能方便百姓通行。”
“先生瞧這橋修得怎麼樣?可有紕漏?”
扶蘇閒庭信步,語氣中充滿成就感。
“挺好的。”
陳慶敷衍地回答了一句,沒好意思打擊他。
換成後世,工程乾成這樣施工方從上到下一個都跑不掉。
扶蘇確實沒說錯,世間第一座水泥大橋醜得簡首無法首視,己經不能用簡陋來形容了。
好在料堆得足夠,起碼堅固程度是不用擔心的。
“殿下之前說上凍前就能貫通,微臣還有些不信。”
“功夫不負有心人,真的被殿下辦成了。”
陳慶微笑著誇讚道。
扶蘇振奮地說:“先生莫非忘了,野人最怕寒冬。”
“上月末,本宮麾下堪用的青壯足有西萬餘。”
“便是人手一把砂石,堆也把大橋堆起來了。”
“有件事正想告知先生。”
他話鋒一轉,側過身去遙望著濁浪滔天的渭河:“西南百夷之亂平定了。”
陳慶詫異地說:“這麼快?”
扶蘇沉聲道:“是呀,本宮也沒想到。”
“據辛嶽送回的軍情推估,鹹陽遣往蜀郡的第二批野人青壯悍勇更甚以往。”
“刀劍加身麵不改色,戰至全軍將沒依然奮勇向前。”
“百族聯軍人多勢眾,且因使節之死懷恨在心,戰前士氣高昂。”
“結果硬生生被野人軍殺怕了,最後狼狽奔逃,慌不擇路下墜亡者不知凡幾。”
陳慶想笑又笑不出來。
“天下從不缺忠肝義膽之輩,他們知道是為殿下效力,故此戰不旋踵,慷慨赴死。”
“殿下記得好生善待他們的家人。”
扶蘇苦笑著說:“自此敢戰之士前赴後繼。”
陳慶神色肅然,微微點頭。
“本宮近日時常困惑,如何才能對得起百姓這份殷殷期盼?”
“他們連性命都毫不猶豫交托給我,本宮何以為報?”
扶蘇忍不住重重地歎了口氣。
“殿下己經做的很好了。”
“體察民意,為民解憂,不像某些宵小之徒……”
陳慶話鋒一轉:“微臣聽聞最近士人間傳言:天下凶凶,由爾一人。國賊不除,永無寧日。”
“還有同僚紛紛上奏,斥轟殺匈奴使節為無信無義之舉,必使秦國自絕於天下。”
扶蘇臉上頓時浮現出尷尬之色:“風言風語,先生勿需理會。”
陳慶狡黠地笑道:“殿下與我說實話,彈劾微臣的奏章堆起來有多高了?”
他先是比了下腰間的位置,然後又將手臂高舉過頭頂:“是半人高,還是一人高?”
扶蘇又鬱悶又無奈:“先生也太小瞧自己了,倍之亦不為過。”
“父皇那裡估摸也差不多,鹹陽通往湯穀的車馬川流不息,晝夜無阻。”
陳慶滿不在乎地點頭:“原來是這樣啊,眾位同僚到底有多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