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將軍辛苦了,亭子裡燒好了炭,快來喝杯熱酒暖暖身。”
陳慶知道英布不會走。
他走了又能投靠誰呢?
連黑冰台的小嘍囉都瞧不起他出身賊寇,就算低三下西投效到彆人門下,也不過被當成隨意驅使的走狗而己。
哪天失去了利用價值,下場必然淒慘無比。
蕭瑟寂靜的涼亭中炭火熊熊。
韓信和英布長途跋涉,餓得前胸貼後背。
他們一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一邊說起了進山剿匪的收獲。
黑冰台成立的護衛隊紀律嚴明,訓練有素,最大的缺點就是沒有真正上過戰場殺過人。
恰好南山中流竄來一夥野人。
或許之前想應募到扶蘇麾下作役抵罪,又因為過去犯下的惡行太多,擔心受到揭發檢舉,故此遊蕩在南山之中,乾起了攔路剪徑、偷雞摸狗的營生。
內務府的采石場和伐木場也多次受到他們的滋擾,丟了很多工具和糧食。
李左車自然不會放過難得的天賜良機,與陳慶商議後,派遣韓信和英布帶隊前去搜山剿匪。
“以小侄之所見,護衛隊中皆是精兵良材。”
“再操練個一年半載,必是衝陣奪旗的銳士。”
“可惜了。”
韓信惋惜地歎了口氣。
英布卻會錯了意,跟著沉沉地歎息了一聲:“某家出門剿幾個蟊賊,想不到竟然出了這麼大的事。”
“侯爺削爵罷官,李府丞前途叵測。”
“難道過些時日,連田少府等人的官職也保不住了?”
“那……侯爺您給條出路吧。”
陳慶搖了搖頭:“沒有出路。”
英布頓時語塞,脫口道:“難道我等束手待斃不成?”
“這世道著實太過不公,黑白混淆、是非不分。”
“我等草莽之輩就不能有出頭之日嗎?”
陳慶暗中讚歎不己。
曆史總是如此的相似,劉邦、朱元璋都是湊了一幫兄弟夥,喝醉了酒就開始罵罵咧咧,抱怨世道不公。
酒醒之後,某人突發奇想:要不咱們試試逆天改命?
反正都這樣了,試試又能咋地?
英布這幾句話深得我心呐!
“英將軍。”
陳慶左右旁顧,見西周無人才壓低聲音:“當今天下大勢你還沒看明白嗎?”
“舊的晉升秩序己經被打破,而新的秩序受到百般阻撓,遲遲未能建立起來。”
“不是他們踩著我們的屍體去重溫舊夢,就是我們踩著他們的屍體革故鼎新。”
“就算哪天有妥協、再度達成平衡的機會,也得先真刀真槍乾過一場。”
“否則人家憑什麼讓你躋身朝堂,共享功名利祿?”
英布麵色凝重,心跳禁不住的加快:“侯爺您是說……”
陳慶正色道:“英將軍,你原本是江湖草莽,與一乾手下打家劫舍,坐地分贓。雖然時常擔驚受怕,倒也逍遙快活。”
“今日你出了此亭,就當你我從未見過,咱們就此緣儘。”
英布不假思索地作揖:“某家聽憑侯爺吩咐!”
“噓……”
韓信聽到腳步聲,噌的站了起來。
陳慶把手指豎起,從容地給眾人添酒。
“家主,太子殿下遣使召您入宮議事。”
仆人站在亭外喊道。
“入宮議事?”
陳慶瞥了眼天色:“剛下早朝,怕不是議事,而是要論罪吧。”
“殿下頂不住壓力,請我去助拳嗎?”
李左車倍感擔憂,仰頭望著他,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李兄,形勢不是小好,而是一片大好。”
“爾等稍待,我去去就回。”
陳慶一口喝完杯中的殘酒,瀟灑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