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 / 2)







怪,怪得很。

葉流雲分明站在不遠處,卻有一種被兩人隔開的感覺,滿身的不自在。

聽其他仆從說,昨夜殿下與丞相一起跳了湖,還在湖中心抱了好一會,難不成,這荷花池還有促進感情的妙用

她擰緊眉頭,看著寧清歌將方才的荔枝咬入口中。

這可是殿下平日裏最喜愛的水果,去年還一口氣連吃兩盤,以至於上火、口舌生瘡,惹得曲姨責怪,卻也沒讓她少吃兩口。

現在反倒一口不食,全讓給寧清歌了

葉流雲內心五味雜陳。

她抬手摸了摸鼻子,最後隻能又扯出一個話題:“昨夜許家報官,說是他家許少爺被賊人拽入巷中,暴揍了一頓,剛好些的腿腳又折斷了。”

聽到這話,盛拾月眉梢一挑,勾起唇角,促狹地笑起:“是哪位義士出手了?應該將兩條腿都折了,省得像個螞蚱似的到處蹦跳。”

葉流雲也跟著她笑,說得隱晦:“許是拔刀助不平的路人們吧,瞧許少爺仗勢欺人,便尋了布袋,將他腦袋蒙住,在黑暗小巷中拳打腳踢,另一條腿沒斷,可也動彈不得。”

“聽許府的醫師說,腳腕處紅腫如豬蹄,十天半個月都好不了。”

盛拾月假意關切,嘖嘖幾聲:“許少爺怎麽那麽可憐啊,這段時間恐怕都要躺在床上了吧。”

短短一句話,語調千回百轉,繞了七八個彎,恨不得把幸災樂禍四個字直接說出。

她咬碎葡萄果肉,笑眯眯感慨:“這葡萄怎麽那麽甜,像加了十斤白糖似的。”

葉流雲接上一句話,說:“舊傷加新傷,醫師說若不再好好躺上幾個月,恐許少爺日後坡足。”

“喲,瘸子可不能參加武舉啊,許少爺日後得多注意些,”盛拾月話音一轉,又道:“你等會替我去問問,哪家有用久的破搖椅,趕緊給許少爺送去。”

葉流雲強忍著笑,說:“孟小姐已經送了,昨夜替殿下尋工匠時,給自己也定了一把新的,順道將舊的那把送到許家了。”

她又補充:“可惜許少爺用不上,全身上下沒個好地方,躺著趴著都在喊疼。”

“唉,也不知道許少爺這些日子要怎麽好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都是活受罪。”

盛拾月眼睛一彎,頓時笑出聲,心裏終於舒坦了。

葉流雲搖搖頭,繼續嘆氣:“就是這賊子一直抓不到,許少爺咬死說是孟小姐她們,可孟小姐她們當時都在倚翠樓吃酒,尋來倚翠樓仆從細問,人家說孟小姐她們從來沒離開房間半步,眾人便覺得是許少爺氣急亂發瘋,胡亂咬人。”

盛拾月更樂,就連旁邊人喂了什麽都不知道,笑眯眯就咬住,隨口就誇了句:“這荔枝也甜,比剛剛的葡萄好吃。”

現在無論是什麽,隻有落到她嘴裏,都要被誇兩句。

旁邊的寧清歌似也笑了下,清亮眼眸倒映著對方身影,不覺盛拾月睚眥必報,反而喜歡她這幅鮮活模樣,明豔眉眼揚起,嬉笑怒罵間帶著不羈的少年氣。

池邊竹葉被風吹落,雨簾打出大圈小圈水波,水珠潑濺到荷葉上,嚇得金魚搖尾而逃。

說話間,兩人又提到孟小四。

雖然許正明的真實目的在盛拾月,可孟小四卻自覺愧疚,覺得盛拾月為幫她,不僅折了頭好蛐蛐,還差點因為她輸了馬球賽,甚至連盛拾月挨打這事,都算在了自己身上,回家之後就鬨著要發憤圖強,不再扯盛拾月後腿。

盛拾月對此將信將疑,畢竟孟小四往日對騎射習武是沒一點興趣,還不如撥弄她的金算盤,但對方難得努力,她也不好打擊對方,隻思索著這人能堅持幾日。

她思緒一轉,又說:“你讓曲姨準備些禮物,派人送到孟府上。”

葉流雲疑惑瞧著她。

盛拾月便解釋道:“若不是孟家幫忙,我恐怕還得再多躺幾個月。”

這看似簡單的挨打,實際也有其中門道,比如木棍的材質、行刑者的力度、手法。

例如前朝的廷杖,便是用栗木所製,前端削成槌狀,用鐵皮包裹,鐵皮上頭還有倒刺,一棍下去就讓人皮開肉綻,哪怕是年輕體壯者也難熬五十棍。

而大梁則相對溫和,隻用削成圓木的廷杖,但並非這樣就輕鬆無事了,還得再看行刑者。

據說有些酷吏為了貪財,會威脅受刑者交上大量“買命錢”,不然就讓行刑者高高揮起,用力拍下,有些厲害的行刑者,不要十棍就能讓人斷了氣。

可交了錢就不一樣了,會被允許穿上厚棉襖,墊上軟枕頭,一棍子下去,聽著嘭嘭作響,實際修養幾日就能下床。

而盛拾月出門時,根本沒料到這一遭,所以也不曾穿上厚衣物,還是行刑的禦林軍找來厚墊給她鋪上,揮棍的力度也減了一半。

但他們也不敢太放水,畢竟聖上親口說出責罰,孟家有心,也隻能做到這裏,還是得讓盛拾月疼上一些。

但落得現在這個慘樣,還是和盛拾月本人有些關係,這家夥素來皮薄肉嫰,嬌氣得很,寧清歌掐在腰間的指痕到現在都沒消,更何況是棍棒

暈過去又抬回來的時候,行刑的人都不敢再打了,最後尋了個牛高馬大的人在旁邊站著,佯裝是盛拾月,打得砰砰作響給裏頭聽,如此折騰才完成了這三十棍。

聽到她解釋,寧清歌又往她嘴裏塞了顆荔枝,而後說:“不用讓曲姨準備了,我今早就吩咐南園,備上厚禮,送到孟府。”

盛拾月的注意力被吸引,一時忘記了塞進嘴中、將腮幫子撐得鼓起的荔枝,含糊問道:“為什麽?”

“昨夜我能進景陽宮,也是多虧孟大人的放行,”寧清歌溫聲解釋,笑盈盈地看著對方。

盛拾月這才恍然,說:“那這回還多虧了孟家。”

葉流雲也是重重一點頭。

三人又說了幾句,繼而盛拾月問了下葉赤靈情況,又讓葉流雲去廚房端些酥山回去,和葉赤靈一起解暑。

等葉流雲走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不知不覺吃了許多荔枝,滿嘴都是那股甜味。

“寧!清!歌!”氣得盛拾月一字一句,瞪眼瞧她。

另一人偏了下腦袋,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笑盈盈問道:“怎麽了,殿下”

“無恥,”盛拾月氣得連這話都說出來了,惱道:“你這人怎麽不知羞。”

哪有坤澤這樣,給乾元喂關於自己信香的東西,這哪裏還有傳言中清冷如皎月的丞相模樣,她這個紈絝都比不過對方。

寧清歌還不知悔改,反問道:“難道殿下不喜荔枝嗎?”

“那、那倒沒有……”盛拾月有些結巴,事實卻是如此,可她卻莫名覺得奇怪,像是要掉入某人的陷阱裏。

“那我給殿下喂荔枝有錯嗎?”寧清歌笑著循循誘導。

盛拾月還殘留一點智力,努力反駁:“可我不想吃,你還非要喂給我。”

“哦”

寧清歌輕笑了聲,眼眸中秋波微漾,便問:“那殿下是想吃別的荔枝咯?”

拖長的語調撩人,不曾遮掩目的,明晃晃地拉扯著盛拾月,掉入她精心準備的陷阱裏。

那人不是她的對手,漲紅了臉不知如何反駁,反倒讓走過來的曲黎誤會,急急忙忙以手背覆到她額頭,嚷嚷道:“是不是又發熱了?”

“我就說讓你好好在房間裏待幾天,你偏不聽,這下好了,臉燙得和個烙鐵似的。”

“要不要喊醫師再來看看怎麽一下子就燒成這個樣子了?!”

盛拾月試圖辯解,卻被曲黎一聲聲長籲短嘆打斷,最後還是寧清歌幫她解圍。

寧清歌說:“不是殿下胡鬨,是我方才逗她,說她白日吃了那麽多荔枝還不夠,還鬨著晚上也要吃,孩子似的,結果讓殿下羞紅了臉。”

“真的?”曲黎有些疑惑,可又難以質疑寧清歌,畢竟她往日風評太好。

她最後隻能無可奈何對著盛拾月道:“不過就是這點小事,晚上支喚她們一聲就是,但你風寒未消,還是少吃些熱的,等過些日子好全了,想怎麽吃就怎麽吃。”

她語氣十分操心,如同一個看著孩子天天胡鬨的疲倦老母親,管不動就隻能寵著。

盛拾月的嘴張張合合,最後隻能這啞巴虧強行咽下,中途趁機瞪了寧清歌一眼。

可旁邊這人卻沒有半點愧疚,還笑盈盈地瞧著她。

盛拾月差點咬碎後槽牙,暗道:寧清歌你給我等著,晚上有你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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