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2 / 2)







曲黎沒有漏過對方一閃而過的情緒,壓住心中譏諷,隻道:“八殿下,請讓一讓。”

盛淩雲還未有動作,她就先一步往前,抬手推門。

盛淩雲還以為她要收拾自己,腿一軟,差點沒能站穩,見她推開門,從身旁跨過門檻、走入其中時,頓時鬆了口氣。

這也不怪她,仍誰年紀小時,被如此麵容可怖之人嚇得半死,數月不能安睡,也會留下極重陰影。

汗水浸透裏衣,發髻粘在頰邊。

盛淩雲心中發虛,卻又想不到什麽法子。

隻聽見屋裏傳來幾聲尖叫,緊接著就見屈鈺被兩人押著雙臂,按著走出。

之前在朝廷之上,屈鈺與鐘千帆對峙時,還見她麵色紅潤充盈,氣勢狂妄囂張,不過短短三日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般,兩頰消瘦,眼底青紫,衣衫淩亂得不成樣子,不斷哭嚎道:“阿娘救我,阿娘!救我啊阿娘!”

”八殿下!求求你,救救我!”她想掙脫撲向盛淩雲,卻被身後兩人死死按住。

身後屈夏、屈夫人等一係屈家人跟隨,想來是知曉無法再逃避下去,索性跟隨而出。

“屈立,給八殿下抬個椅子來,再讓下人沏些茶水,”她聲音一頓,又補充道:“就用我珍藏數年的黃山毛峰。”

不管她之前做了什麽,單是這份定性就足以讓人側目,親生女兒還在前頭哭嚎,她卻在說著黃山毛峰。

人方落座,就瞧見屈鈺被押著跪在寧清歌麵前,往日心高氣傲的人,在將死之前,也沒任何自尊,不是跪寧清歌,便是在向阿娘、八殿下喊救命。

可身後人不曾給她絲毫回應,身前人……

如墨玉的眼眸不曾掀起半點波瀾,矜雅麵容依舊涼薄疏離,沒有因對麵人的哀求而動搖一分,風將她的緋色衣尾吹得獵獵作響,四爪飛魚繡紋橫眉怒瞪,似要從布料中破出,惡狠狠撲向前頭。

——啪!

驚堂木被敲在桌麵,發出震響。

她凜聲喝道:“罪人屈鈺因嫉心,在夏苗獵場之中,領人謀害大梁新晉武狀元,已在三日前,大殿之中,陛下與文武百官麵前,伏首認罪。”

“按大梁律法,當施以斬首之刑!”

——啪!

驚堂木再敲,震得人心膽顫,那麽大片地方,竟無半點異響傳出。

“斬!”

屈鈺猛的抬起頭,又驚又恐,哭喊道:“阿娘!娘親!”

此時人群中跑出一人,一下子跪在寧清歌麵前,磕頭就喊:“感謝寧大人,為千帆主持公道,懲戒惡人!”

眾人嘩然間,那屈鈺已被壓在虎頭鍘上。

太祖皇帝打造著虎頭、龍頭兩鍘時,曾下令龍頭鍘斬皇親國戚、四品以上貪官汙吏,虎頭鍘斬四品以下、土豪劣紳、惡霸無賴。

這屈鈺雖是太尉之女,但其本身隻不過是個八品典儀,所以隻能被壓在著虎頭鍘上。

而耐人尋味的是,寧清歌並未讓人隻取一鍘,反倒一齊放在屈府前。

“阿娘!娘!”

“八殿下救我!”

屈鈺還在哭喊,曾經的天之驕女,如今卻落到如此不堪的狼狽模樣。

她不甘心,也想不明白。

不過就是一個平民武狀元罷了,她殺了就殺了,有什麽大不了的!

要是她再狠厲些,直接就將鐘千帆就地斬殺掩埋,或者她一開始就多派些人手到處搜查,又或是她不被盛拾月嚇退,立即率人搜查她們的營地,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悔恨的眼淚從眼角滑落。

餘光瞥向那邊的寧清歌。

或許她從一開始就不該招惹盛拾月,可這不隻是她一人的主意,明明是、明明是八殿下記恨盛拾月奪妻之仇,驅使她和盛拾月作對,憑什麽她可以好端端坐在那兒喝茶,自己卻……

隻聽見一聲“行刑”!

站在旁邊的人左手握住刀靶,右手按定刀背,聽到聲音,渾身力氣調動而起。

屈鈺登時大喊一聲:“阿娘!”

緊接著就是哢嚓一聲,聲音斷去,血水飆出,人頭滾落在地。

坐在木椅上的屈夏眼睛一閉,手中茶杯顫抖一瞬,將裏頭茶葉撞得搖晃。

她身後的夫人麵色煞白,直接翻眼暈過去。

周圍寂靜無聲,百姓瞪大了眼,表情各異,很是複雜。

跪在原地的鐘千帆身軀僵硬一瞬,卻沒有回頭,重重往地上一磕,腰腹間未愈合的傷口被用力扯到,發出陣陣疼痛,可她卻沒有理會。

寧清歌沒有再扯出聖上英明的那一套,隻緩緩說出三字:“起來吧。”

紅日更烈,濃雲散去的天空澄澈蔚藍,日光肆意下澈,將天地萬物照亮,地上鮮血流淌,有枯黃落葉飄下,剛好遮住屈鈺瞪大的眼眸

周圍逐漸有人聲響起,有人不可置信問道:“真死了?”

有人揉了揉眼睛,還是不敢確定:“真的是那個太尉的親女兒?”

“朝廷真的會為了普通百姓,斬殺權貴之女?!”有人聲音顫抖,眼神閃過希冀的光。

議論聲中,屈夏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滾燙至極的茶湯,沒有感受到昂貴茶葉的清香,隻覺得燙極了,將口腔、舌頭都燙出燎泡。

她將茶盞置於手邊木桌,深吸了口氣後,便沉穩道:“先將夫人抬回房裏,小心伺候著。”

身後侍人連忙稱是。

而她則站起,竟扯出和藹笑容,喊道:“既然這逆女已被寧大人依法處置,那屈家與千帆的恩怨就到此為止吧。”

她對著站在寧清歌身後的鐘千帆招了招手,又笑:“小友天資卓越,武藝過人,即便出身鄉野,無長輩、名師教導,也能一舉奪得武狀元之位,實乃少年英才。”

“隻可惜這逆女心胸狹隘,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確實是我屈家教女無方,讓千帆小友受儘委屈。”

她抬手一拜,滿是歉意道:“除此之外,屈家還另有補償,還望千帆小友收下,原諒屈家。”

三公之一的屈夏太尉是何等尊貴,除皇帝之外,這大梁數她們三公最為顯赫,可現在卻當著百姓、寧大人、八皇女的麵,屈尊紆貴向一個小小狀元賠罪。

鐘千帆眼眸虛晃一瞬,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而屈夏直起身,笑道:“日後千帆小友受任武職,若有不明白之處,儘管問我。”

原是先禮後兵之計,前頭和顏悅色的道歉,後一句卻威脅起來,暗示鐘千帆日後還要在她手底下乾活,若是不見好就收,那她就不知要做些什麽了。

鐘千帆心慌一瞬,下意識看向旁邊的寧清歌。

這人依舊鎮定如常,好像沒看出來屈夏在打什麽主意。

對麵的屈夏笑了下,拱了拱手就道:“此事到此為止,諸位都散去吧。”

話畢,她竟打算轉身就走,可正當這時,突然有一道清冽聲音響起。

“且慢!”

她轉過身,問道:“寧大人這是做什麽?”

寧清歌勾出一抹笑意,笑不及眼底,隻覺冰涼,緩緩道:“這案子還沒有審完呢,屈大人。”

“哦?屈鈺已伏法斬首,寧大人還想再查什麽?”屈夏故作鎮定,很是疑惑的模樣。

寧清歌不卑不亢地繼續:“屈鈺一事是了結了,可屈家還沒有完呢。”

屈夏唇邊笑意一僵,虛偽麵具破碎,眼眸瞬間如寒冰一般,死死盯向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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