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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中秋過後的第二日, 葉流雲、葉赤靈就得跟著武狀元離開。

實際日子已經有些遲了,若不是盛拾月心中不舍,與鐘千帆商議著,拖到中秋之後, 恐怕他們早已準備動身離開。

鐵質城門大開, 高大城牆一如往昔聳立,沉默目送著即將遠行的隊伍。

盛拾月站在原地, 有些不知該說什麽, 躊躇半天, 才說了句:“你們兩要好好的,平安回來。”

話剛說完,又忍不住哽住。

她與葉流雲、葉赤靈關係極好,自幼時相遇, 至今都未分開過太長時間,盛拾月自覺自己親緣薄,母親早逝、皇姐意外離開、小姨常年駐守邊疆、母皇隔閡深重、其餘手足互相提防殘害, 哪有家的模樣?

唯有葉流雲、葉赤靈和她作伴,往日隻說曲黎慣著她, 可葉流雲、葉赤靈兩人又何曾多讓?

盛拾月並非感情涼薄之人, 早將她們對自己的好記在心中。

如今分離,雖是她在為葉流雲、葉赤靈謀劃, 但仍忍不住難受。

她揪著葉流雲的袖子, 話到嘴邊, 卻變成了:“遇事莫要逞強, 隻管保全自個, 什麽軍功都不重要,你們能平安回來就好。”

完全不顧旁邊的領帥鐘千帆。

那袖子被盛拾月揪得全是褶皺, 曲折的指節發白,露出圓潤骨結。

而葉流雲、葉赤靈兩人又能好到哪裏去?

總是唇邊帶笑,最是好脾氣的前者,擠了半天,愣是沒擠出一絲笑意,低垂著腦袋,要哭不哭的。

曾經挨了刀都沒落淚的後者,竟眼眶通紅,好半天才擠出一句:“殿下你要保重身體。”

其餘五百禁兵也是麵帶惆悵,終究是在這汴京裏待了好些年,離別時難免不舍。

曲黎等人抓緊時間囑咐,將早就說過的話語翻來覆去地重複。

清晨的露水沾濕衣衫,遠處的紅日已露出半邊輪廓,熱氣湧來。

一直安靜站在盛拾月身邊的寧清歌上前一步,將人攬在懷中,便向葉流雲、葉赤靈開口道:“你們放心,我會將殿下照顧好的。”

葉流雲、葉赤靈強壓住情緒,深深看了寧清歌一眼,便齊聲抱拳道:“那就拜托夫人了。”

話畢,直接轉身上馬,揚鞭就走,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無法離開。

其餘人當即跟上。

馬蹄揚起塵土,將地麵震得顫動,高舉的旗幟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一行人逐漸消失在遠處。

盛拾月立在原地許久,直到完全瞧不見。

“殿下,回去吧,”身旁人輕聲開口。

盛拾月這才如同驚醒一般回神,之前趕來的曲黎、錦衣衛,還有蕭景那些個紈絝都各自有事,見葉流雲等人離去,便悄聲離開。

如今這城門口,隻剩下寧清歌與盛拾月,還有旁邊的馬車。

盛拾月抬起袖子,用力抹了把眼角,這才跟著寧清歌踏上馬車。

可即便到了此刻,盛拾月仍是鬱鬱寡歡,偏著腦袋,靠在寧清歌肩膀,難受得很。

寧清歌牽著她的手,大拇指在對方指節摩擦,無聲安慰。

隨著紅日的升起,坊間逐漸熱鬨起來,處處都是走動交談之聲,車簾被風吹起又落下。

寧清歌終究還是不忍,溫聲道:“既然殿下不舍,又何苦讓流雲、赤靈兩人離開,北鎮撫司如今還缺人手,要是……”

“不行。”

話還未說完就被盛拾月出聲打斷,她又一遍重複道:“不可以。”

寧清歌偏頭看去,那明豔張揚的少女極力忍住淚水,像隻被拋棄的貓兒似的。

“流雲、赤靈本就誌在戰場,當年小姨離開時,也曾問過她們,要不要跟著自己離開,隻是她們放不下我……”

眼淚往下砸落,開出晶瑩的碎花。

“如今再有機會,我不能不為她們前途考慮。”

話是如此說,可盛拾月依舊低垂著腦袋,鬢發翹起一縷,是今日無心打理後的結果。

寧清歌眼底情緒複雜,抬手揉了揉盛拾月的腦袋,最後隻嘆息一聲,道:“她們會平安回來的。”

嘆息聲被風吹散,轉眼就來到遙遠的南疆。

在風格粗獷又帶著股奇異美感的建築中,之前那位被麻繩捆在昆城牆頭的少女,如今已頭戴金冠,手握權杖,姿態閒適地倚在王位之中。

那不同於中原人的嫵媚麵容,隨著這些日子的迅速成長,脫離青澀後,便顯得越發妖豔,琉璃珠子般的眼眸如水波流轉。

如若拿她與盛拾月比較,那盛拾月應是一種肆意、充滿生命力的驚豔,而她卻是完完全全的媚,是蛇尾纏繞上腳踝,讓人一半身子發麻,一半身子酥軟。

“王後,”她笑著喊道,嬌柔的聲音撩人,像是喚著自己心愛至極的女人。

被喊的人從陰影走出,沒有絲毫顧慮,一步一步往台階上踏,腳步聲回響在空曠大殿,光亮隨之落下,映出她的麵容,從眉間劃至的左臉的刀疤猙獰,襯得她麵容桀驁又充滿野性。

正是失蹤已久的葉危止。

人剛至王位前,那新上任的南詔王,就像是沒有骨頭似的往她身上攀,嬌嬌柔柔地抱怨:“你怎麽才來?”

不過一句話的時間,她的手就順著衣角往裏鑽,用指尖描繪著對方的腹部線條。

“慢吞吞的,”她拖長語調,似怨似嗔。

葉危止像是勾了勾唇角,下一秒卻突然抬手,驟然掐住對方脖頸,用力往後一撞。

——嘭!

因葉危止沒有半點留手的緣故,那聲音巨大,竟在殿中回響。

而那南詔王被撞得直吸氣,雙眼發白了好一會才能看清前頭,還沒有來得及喊疼,就先往葉危止那邊靠,哀聲喊道:“大人。”

葉危止諷笑一聲,聲音中的冷硬不加掩飾,道:“非要吃點教訓才肯聽話?”

南詔王垂下眼簾,還沒來得及遮住眼底怨恨,便聽見葉危止再次開口:“你倒是厲害的很,剛上位就想著狗兔烹,良弓藏的那一套了?”

南詔王瞳孔一縮,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掐住她脖頸的手,猛的收緊,完完全全是要掐死對方的力度。

南詔王呼吸急促,急忙拽住對方的手腕,想要掙脫卻被掐得更緊,在窒息中失去了反抗的能力,麵色頓時變得青紫,連瞳孔都沒了焦距。

“救……命……”

南詔王從唇縫中擠出一句話語,眼底滿是絕望。

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難不成就要……

她還沒有後悔完,那人就突然鬆了鬆手,手背上的青筋鼓起,不知是在克製住自己,還是想繼續掐死對方,但無論哪一種,都在此刻暫停住,隻餘下依舊如鐐銬箍住對方脖頸的虎口。

死裏逃生的南詔王大口喘息,被強壓下的懼怕再一次湧上心頭,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而葉危止卻沒有停止,偏頭朝外頭喊了一聲:“進來。”

外麵人就推開門,將一具死屍丟進來。

南詔王掙紮著偏頭望去。

隻見那屍首麵容猙獰,表情恐懼,像是生前遭遇了什麽極恐怖的事情,心口處還有一道貫穿前後的刀口。

南詔王嚇得一抖,剛剛恢複一點血色的麵容瞬間回到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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