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2 / 2)







老四當年就是鋒芒太露,所以才會被老六、老八忌憚,如今墳頭上的草的不知幾米高了。

想起這些,盛黎書心裏沒有絲毫難過,她是經過前朝的儲位之爭的,其中的殘酷凶險,更甚於如今,不過是死了個女兒,她那些有著經世之才的哥哥姐姐,現在不都是皇家史記上的兩行墨字

唯一可惜的……

隻有她的春生。

春生和小九在她心裏是不一樣的,一個是陪她渡過苦難,一步步走上高位的長女,一個是她最深愛的女人,唯一留下的血脈。

盛黎書皺起眉,終於泛起一絲複雜情緒。

她的春生啊,什麽都好,可是就是太好了,若是她那時已經年老,她必然會將春生看做自己唯一繼承人,可是她那時正值盛年,而太女卻隱隱有了超越她的風頭。

一個國家怎麽可以有兩個話事人?

她堂堂一個帝王,怎麽可以被自己的女兒蓋住鋒芒

盛黎書閉上眼,以此遮掩住自己的所有情緒。

旁邊的陸鶴瞧見這一幕,稍思索一瞬,便溫聲道:“昨日太醫按例去為舒妃娘娘看診。”

聽到這話,盛黎書表情突然和藹了些,掀開眼簾看向陸鶴,就問:“如何?”

陸鶴笑道:“脈象平穩有力,應是個康健強壯的皇嗣。”

盛黎書笑了笑,隻道:“你明日去庫房挑些滋補的藥材,送到舒妃那兒去。”

陸鶴當即稱是。

盛黎書心情稍緩,又忍不住得意,她如今已經快七十了,古來帝王有幾個能在這個時候還有皇嗣出生唯有她盛黎書一人。

朝中那些個老家夥聽到此事,不知有多驚訝羨慕。

他們都老了,隻有她盛黎書,還如盛年一般精力充沛。

所以她怎麽能戒掉寒食散?那可是能讓她重返青春的神藥。

她思緒一斷,突然感到一陣悶熱,從小腹湧出,以極快速度擴散至全身,如同火燒一般痛苦,豆大的汗滴瞬間冒出,轉眼就沾濕衣衫。

“熱!”她大喊一聲,皮膚如燙熟的大蝦,完全紅透,連忙扯向自己衣衫,拚命掙開。

她麵目猙獰,幾乎癲狂地大喊:“寒食散寒食散!”

那陸鶴瞧見這一幕,連忙朝外頭大喊:“讓人溫酒,取寒食散來!”

“準備冷水,陛下要沐浴!”

話音落下,平靜的寢宮一下子就忙碌起來,許是發生過許多次的緣故,即便匆忙卻不見混亂,一炷香後,喊疼喊熱聲才緩緩停下。

等天色大亮,身穿寬袍、精神奕奕的盛黎書走出宮殿。

下午未時。

不管別處如何,汴京始終熱鬨,人來人往間,商販叫賣,百姓穿梭其中,食物的香氣湧出,將整條街道占據。

身穿錦袍的許正明走出賭坊,將手中的玉製小章一拋,表情很是得意。

自從和盛拾月對賭輸了後,他就迷上賭骰,時不時就往賭坊中鑽,每月例銀都賠進裏頭,卻仍然不見停手,反而越發沉迷。

隻是今日……

他腳步一頓,揉了揉自己發暈的腦袋,昨夜賭了一整晚,都快將自己的貼身玉佩壓上去了,幸好最後一局時來運轉,不僅將本贏回,還賺了不少,樂得她喝了不少酒表示慶賀,最妙的是她恰好撞見了這個小章。

也是他眼尖,大老遠就瞧見一個輸紅眼的賭徒,從懷裏掏出個玉章,許正明覺得眼熟,便忍不住上前看了一眼。

他家與六殿下的關係熟絡,他也時常往六皇女府邸中去,故而對六殿下常用物件十分熟悉,一眼就瞧出這玉章是六殿下的私章之一,心中疑惑下,便連忙擠上前,裝作無意地將這小章給贏到手中。

想到此處,他也顧不得貪玩了,急急忙忙收了手,直接就踏出賭坊。

隻是……

他是該交給母親,還是直接給六皇女?

他糾結了下,又想起前幾日與母親的爭執,說他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廢物,和盛拾月那些個紈絝沒有區別,他羞惱之下,便連著幾日都住在外頭,不肯回府。

母親這次也是氣急了,竟一直沒有人派人尋他,放任他在外頭廝混。

想到此處,許正明捏緊手中印章,大步向六皇女府邸走去。

母親既然嫌惡自己,那他也沒必要把這個功勞讓給許家,不如直接送到六皇女手中,若得了她的讚賞,母親就算再生氣,也不敢對他怎麽樣。

腳步虛晃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人群中。

賭坊中有人走出,朝這邊凝視一眼,而後又悄然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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