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困住(2 / 2)







三秒後,天崩地裂。

抓起放在身邊的手袋,伊笙‘唰――’的站起來,伸手還沒夠到拖門,就被秦諾一把拽回去,站立不穩的,倒進他懷裏,被抱得死緊。

“放手!你放手!!!”被他雙手從後麵抱著,她隻能大吼,兩腿亂蹬,一腳就踢歪了擺滿各種日式料理的小方桌,不大的包廂頓時淩亂,視線也跟著模糊,“騙子!你是騙子!!!”

他老早就知道了,肯定的!不然為什麽幾次三番的阻止她回倫敦去?

現在秦諾成了她眼中的罪魁禍首,百般阻撓她回到爺爺身邊的元凶!她唯一的親人和不治之症掛鉤,而他卻不讓她走,這不是別有用心是什麽?

“別鬨!”費勁的壓製著小丫頭,秦諾被那句‘騙子’慪到,乾脆壓著嗓子低低的威脅,“再鬨你這輩子都別想回去!”

說完,伊笙就像木頭人似的定格,側頭用眼淚汪汪的大眼睛控訴他,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同時,死命的咬上他的手臂!秦諾疼得皺了眉頭,‘嘶’了聲,卻沒躲,隨她發泄。

良久……伊笙覺得全身都發麻了,咬得牙根酸痛,才鬆了口,大口大口的喘氣,恨恨的,大腦空白一片,而後聽到身後的男人似是得到放過的輕呼。

他壓著嗓子無奈的笑,有些漫不經心,也有些心疼,他說,“我還沒說完你急什麽呢?早知道就不告訴你了,你看你現在這沒出息的樣子,伊老會放心把病情告訴你麽?你現在急著去哪兒?回倫敦給誰添堵去?”

懷裏的人‘哇’的一聲就哭了,傷心到了極點。

得到了一個自以為的真相,已經難以承受,她不知,謊言的背後,仍然是個謊言。

興許是酒氣上來,伊笙隻覺得半夢半醒,腦子裏卻清晰得很,她知道秦諾說的都是真的,那麽聯係前麵所有的反常就說得通了。

最親愛的爺爺患了不治之症,還瞞了她那麽久,一時間整個人都傻眼,你還能指望她能一夜長大平靜的問你要病情報告書看麽?

她哭得夠慘,秦諾又覺得剛才自己的話說得太重,將人轉了個身,摟緊懷裏柔聲的哄,“好了不哭了,乖……不哭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埋在他懷裏,她斷續顫嚅,“你們都騙我……”

被嗬護在溫室裏的玫瑰花,哪裏經得起風吹雨打?

或許,她有傲然獨立於陽光中燦爛綻放的資本,可是,溫室實在太美好,以至於栽培她的人將華麗的四壁拆除,那朵玫瑰已經沒有勇氣麵對陽光,還有拙劣的空氣。

“不是還有我麽?”寬大的手掌一下一下慢慢的撫著她的背給她順氣,秦諾心裏默默的想,到底是親手折斷了這支花,從原本的溫室,移植到他的土壤。

活得下來麽?

或者說……他能做到嗎?

半響伊笙抬起頭,哭花的整張臉從來沒有那麽狼狽過,“爺爺……是什麽病?”

沒直接回答,秦諾側身從一旁的公文包裏取出早上才收到的醫療整合書遞給她看。

既然決定要說,就沒打算再瞞些什麽。

伊笙一頁一頁仔細的翻,越往後看臉色越蒼白,最後心慌意亂看向秦諾,眼色複雜,整個人也跟著止不住的顫。

見她又要哭了,秦諾將她抱了個滿懷,沙啞的聲線很是讓人感到安心,“你聽我說,伊老不見你,是擔心有一天,他不能再你身邊,你就像今天這樣。”

說到一半,伊笙就眼眶裏泛濫,他依舊低聲,背書似的把後麵的話接著說出來,“早幾個月倫敦那邊最權威的醫生就在為伊老會診,儘最後的……努力,你若是這樣耍小性子……”

“我知道了……”不用秦諾說完,她就主動抹了眼淚,反複的,最後用力吸了吸發紅的鼻子,小孩子般表示,“我不會讓爺爺擔心的。”

診斷書後麵那行字,生生刺著她的心,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兩場手術,太艱難了。

“下周你要考試了吧?”摟著她,秦諾口氣裏商商量量的,以往雖然說話時他也會征求她的意見,但從沒像今天這樣,“你先把學校的事情安排好,放假我陪你回倫敦看伊老。”

伊笙有些不確定,“我……回去好嗎?”

“傻~”他指尖將她麵頰上的淚痕輕柔的掃乾淨,目光裏全是包容,“別哭別鬨,別讓伊老費心,當然要回去。”

隻有自己堅強起來,才有資格去關懷想關懷的人。

秦諾剛才是在……給自己上課啊。

好一會兒,伊笙都由他抱著,心情平複了些,才注意到四周被自己鬨騰得狼藉,桌子沒倒,桌上的食物都散了,還掉了些在榻榻米上,看起來亂得很!

這飯吃到一半也就該收場了。

再低眉看剛才自己在秦諾手臂上留下的觸目驚心滲著血跡的齒印,“那個……痛嗎?”

濃密的睫毛上沾了零星的眼淚珠子,樣子看上去可憐得不行,他哪裏還有那個心情去責難什麽。

隨意笑了笑,“沒事,就是不知道要不要去打針。”

“……”

迎上那對略帶淒楚略帶憤恨的大眼睛,秦諾膽寒,“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吃點東西,我們回去吧。”

這點小傷口,就當作是懲罰好了。

說謊真的是一件讓人……深惡痛絕的事。

可是,他已別無選擇。

……

臨近考試,亦是臨近假期,大學生們都在抓緊了最後的時間暢玩,‘藍色’的生意依舊如火如荼。

酒吧內入冬後就隨宋簫澈心意改成了靜吧,一到晚上,每張玻璃桌麵上就點著彩色的熏香蠟燭,音響裏放的是舒緩輕柔的音樂,喝酒的人少了,全是來這兒抒發感情的小情侶和閨蜜團,一人一杯熱飲,外加可口的小吃,暖氣大開,全窩著不想動了。

宋簫澈就坐在他固定的那個靠內的角落裏,外麵還有水晶吊簾隔著,裏麵形成安靜的空間。

他帶著副低度數的眼鏡,看上去比往日更加斯文,人正目不轉睛的看著手裏的文件。

是的,文件,雖然陶樂樂是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麽的。

“……喂!我說了半天你到底聽進去沒?”

對麵的人滔滔不絕整晚,終於在宋簫澈的沉默中爆發了。

直到現在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找他說伊笙的事情,但她實在是憋得慌,不找人疏通管道估計下周的期末考都會當掉幾科。

低怒了聲,宋簫澈還是沒反映,陶樂樂伸出爪子想抓他手裏的東西看,卻被人眼疾手快的合上,轉身放進旁邊的公文袋裏。

“那是什麽?”她好奇,眼睛直盯著那厚厚的一包,又想起最近商學院傳得沸沸揚揚的流言,又八卦的問,“聽說你拿到了funder執照了?”

funder,基金經理執照是每個沒有家族產業,卻又向往在金融界開拓屬於自己天地的年輕人的通行證,宋簫澈才大三,雖然s市的商學院非常優秀,可是……

陶樂樂疑惑的看著他,聽說商學院曆屆學生,在就讀中就拿到funder執照的人一隻手都能數完,如果宋簫澈拿到了,豈不是很……

“覺得我厲害?”看出了她眼裏的‘不可思議’,他笑得那叫一個風生水起。

嫌惡,陶樂樂臉上又立刻晴轉陰,“你說我怎麽辦啊?到底要不要告訴伊笙真相?”

摘下眼鏡,宋簫澈看著眼前曾經把自己當作告白的戀愛對象,現在仿佛是當作臨時‘閨蜜’的女人,唇間語氣不善,“關我什麽事?”

“你不是喜歡她嗎?”睜大了眼睛,雷達似的在他身上掃,“不過人家不喜歡你罷了。”

這女人真叫他火大!

“我不喜歡她。”肯定式的回答完,宋簫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泡了檸檬片的冰水,“那是秦諾的義務,不是我的,”

“喜歡怎麽會是義務?”陶樂樂都快把草莓奶昔裏的吸管咬壞了,她就是個天生直性子,最近和伊笙她們玩熟了,總覺得瞞著不好,何況還是那麽大的事。

她又怎麽會知道他口中的‘義務’指的是什麽?難道喜歡伊笙隻是個任務?

天大的玩笑,那麽秦諾的義務也太大,他……可以麽?

想得太深入,陶樂樂擠眉弄眼表情豐富自顧自的一會點頭,一會又搖頭否定之前的想法,秦諾這個男人……她又尷尬了,那是個讓人無話可說的男人!

至於為什麽會摸到‘藍色’來找宋簫澈訴衷腸,她也說不清楚。

對‘咬吸管’這種和小池一樣的壞習慣,作為兄長來說,宋簫澈是完全看不下去,伸手敲了她腦袋一記,聲音有些嚴厲,“別在我麵前做那麽幼稚的動作。”

委屈的瞥他一眼,很認真的尋求意見,“那你說我要不要把真相告訴伊笙?”

坐正,宋簫澈抱著手懷疑,“你確定你聽到的一定是真相?”

“不然是什麽?”她親耳聽到還怎麽可能有假,“好像秦諾和她爺爺達成一致,要瞞著伊笙的。”

“那不就是咯~”攤開雙手,宋簫澈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為前來取經的人指點一二,“伊笙的家庭比你想象的複雜,萬事有秦諾在,如果你貿貿然把知道的那部分告訴她,說不定會引起誤解,我是你的話,就當作什麽都不知道。”

“行得通?”她偏頭用目光斜視他,“好像你說得自己知道內情似的。”

“我哪裏知道什麽內情~別人的事情最好別管太多。”起身,宋簫澈拿起車鑰匙,俊俏的麵容上有狀似不經心,實則難以忽略的心事,“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末了還對她善意的笑著提醒,“下周是你們期末考吧?好好複習,學妹!”

桌子拍得震天響,陶樂樂怒,“別以為我跟你告白過你就用那麽拽的口氣跟我說話教訓我,我隻不過是……一時眼花看錯了人!”在意的人,其實隻有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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