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浩然打開車門,把冷寒塞了進去,自己隨後坐進了駕駛位。
他轉頭看著冷寒,心疼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徘徊,他探過身子,幫她係上了安全帶。
他緊緊地握了下冷寒的手,像是一種安慰,隨後發動了車子。
在人們的視線中,一輛黑色的馬薩拉蒂僅僅一分鍾之差,也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三輛車子先後衝上了高速公路,艾迪一直領先,夜楚僅差一個車身,而鍾浩然原本就不擅長這些極速的運動,加之車上還坐著冷寒,他必須保證她的安全,所以他能做到的極限也就僅限於看到兩人的尾燈而已。
一個幾乎90度的彎道,艾迪與夜楚先後兩個飄移過去了,鍾浩然卻不得不踩了腳刹車,他看不到前麵的兩輛車了。
彎道還沒有過完,一個巨大的爆炸聲如雷貫耳,鍾浩然心中一驚,出事了!
一路上,冷寒都閉著眼睛,因為她不想讓淚水流出來。
直到爆炸聲響起,她猛然睜開了眼睛,心也隨著這聲驚天巨響跳出了胸口,剛才鍾浩然的警告似乎一下子飛到了耳邊。
夜楚!
她的第一個念頭,他出事了!
不要,不會,不可能,不是他!
瞪大的眼睛裏,瞬間充盈了淚水。
這個彎道,似乎比她渡過的人生還要長。
終於轉過了90度,如兩麵湖水的眼睛,豆大的淚珠砸在了手背上。
鍾浩然的心也提了起來,他期盼著那聲巨響與夜楚無關。
然而眼前的畫麵讓他無法平靜,四車道的公路上,一輛翻了的布加迪跑車正燃起熊熊大火,躺在四車道的中間。
距離出事的車子大約100米處,鍾浩然把車子停了下來。
冷寒在車子還沒停穩的時候,就已經打開車門衝了出去。
她已經不知道前方有多危險,心已經隨著爆炸聲崩裂,夜楚,我來了!
冷寒在高速公路上奔跑著,高跟鞋讓她摔倒了,膝蓋蹭破了,流血了,她全然不覺。
她不顧一切地爬了起來,丟掉了鞋子,一刻不敢耽擱,繼續奔跑,跑向那輛車子。
淚水在黑夜中飄灑著,這淚,她以為不會再流,到頭來,卻還是灑在了他的身上。
鍾浩然跳下了車子,追了上去:
“冷寒,危險,不要靠近那輛車!”
他大喊著,用儘渾身的力氣才追上了冷寒,在距離出事的車子幾米處,他終於追上了她,將她緊緊地抱住了。
冷寒掙紮著,哭喊著:
“放開我,我要去救他……”
“你瘋了嗎?”
“是,我瘋了!求求你,放開我,我不能讓他就這麽死去,我還沒有告訴他,我愛他,我愛他……”
冷寒哭著,喊著,泣不成聲。
她越來越無力,隻能倚在鍾浩然的懷裏,滑下去,跌坐在地上。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為什麽要去計較那些是是非非,真真假假?
不管是非真假,其實在她的心裏,有一點從未變過,那就是她的愛。
她為什麽那麽吝嗇,為什麽不肯告訴他,她愛他!
為什麽人總是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擁有時的可貴?
現在,望著那輛麵目全非的布加迪,她真的隻剩下了絕望……
“夜楚,你不能死,你回來!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愛你!那些懷疑與嫉妒,都是因為我太在乎你!現在你要我怎麽辦?我的愛要怎麽收回來?你不能死,你給我回來,把我的愛還給我……”
冷寒對著車子,拚命地呼喊著,似乎夜楚聽到了,就會回來。
可是高速公路上,除了頻頻在幾百米外停下的車子,沒有一點反應。
耳邊隻剩下大火燃燒的聲音,車子劈啪作響,光亮的車身已經漆黑一片。
鍾浩然看著冷寒無助的背影,心臟像被撕裂了一樣疼,他要怎樣才能幫幫這個女人?
他今天剛剛得到夜楚這5年來的全部資料,他知道這5年來,夜楚一直在堅持不懈地尋找她,沒有一天懈怠,他沒有一天忘記過她。
他原本打算告訴冷寒一切的,可是,現在,這一切除了給冷寒帶來更大的悲傷,還有什麽意義?
他走過去,想要扶起她,可現在他卻顯得那麽無力,冷寒的身體很沉很沉,沉到他沒有信心去拉起她。
他想要安慰她,卻想不出一句貼切的話,如果換作是他,恐怕再好聽的言語也抵不了此刻的傷心絕望……
風吹乾她的淚,淚水又不停地打濕她的臉頰,冷寒雙手支撐著身體,望著車子,歇斯底裏:
“夜楚,你回來,不管你做了什麽,我都原諒你……我愛你……我愛你……”
後悔,刻骨銘心的後悔,讓冷寒痛不欲生。
鍾浩然的淚在眼圈裏打著轉,為冷寒,他無法再看到她這副模樣。
他俯下身子,將她架起,裹緊她,轉身向來路走去。
她的身子柔軟無力的像一團剛剛被大雨衝刷過的陶土,垂在他的懷中,完全被鍾浩然拖著,沒有了一絲生氣。
“你真的會原諒我嗎?”
這時,一個如鬼魅般的聲音,從冷寒的身後傳來,如煙霧般縹緲,卻狠狠地刺穿了冷寒的心臟。
她全身的細胞瞬間被激活了,從鍾浩然的懷抱中掙脫,她猛然轉身……
是幻覺嗎?
她的目光在明亮的火光中尋找著,她明明聽到了他的聲音,那個熟悉的、令人心跳的聲音。
可是,放眼望去,除了被燒焦的汽車,什麽都沒有。
她拚命地抓著鍾浩然的衣服,搖晃著,激動地喊著:
“浩然,你聽到了嗎?你聽到了嗎?他在跟我說話,他沒有死!”
鍾浩然的淚禁不住流出來,他擰緊了眉心,哪有什麽聲音,都是她的幻覺。
他很擔心,今後,他要怎麽做,才能讓冷寒走出悲傷?
“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和救護車很快就來了,我陪你回去等消息。”
鍾浩然抓緊她的手,向回拉著。
冷寒甩開了他,不顧一切地向火光中走去,她明明聽到了,不會錯的!
就在鍾浩然第二次去拉她的時候,他似乎看見了,明亮的火光中,隱約跳動著人影。
鍾浩然一震,不知不覺地鬆開了冷寒的手,他看見火光中的人影,似乎在移動著。
腳步有些淩亂,身形也不穩,可是卻越來越真實,人影走出了火光,然後執著地向冷寒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