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過分、很過分的事情。”
蓮儀重複道。
於是,鋼琴師明白了。
“是嗎。”青年溫柔地撫摸著最小的同伴。“是那麽過分的事嗎。”
那一天的中也,為什麽會露出那副要哭不哭的表情,為什麽要跟在他們身邊,患得患失呢?
如今他已有了結論。
一個極離譜也極誇張的可能擺到了鋼琴師麵前:
——是你保護了我、保護了我們…是這樣嗎,小不點?
是這樣嗎……
他溫柔的愛撫令孩子重回平靜。得到了支持與安慰的蓮儀聽著鋼琴師的心跳,感受著夥伴的體溫……痛苦消缺了。
孩子再次,下定了決心。
“所以隻是殺死他還遠遠不夠——我憎恨他,我要讓他變得麵目全非!”
如果有人仔細觀察蘭波,便能發現這位怕冷的超越者正在發抖。
心理壓力帶來的冷意已穿透了他的靈魂,奪走了他的體溫。他止不住的發著抖,被冷的牙關打顫。
他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能說的話在剛剛便已說儘。他必須幫助魏爾倫、保護魏爾倫才行。若是做不到-
“別給我擅自就想死了!”蓮儀發怒道。
“別自以為是了!你再怎麽掙紮都沒有用——魚死網破這個選項從一開始便不存在!”
“我乃力量的化身,人類想象之具現!若論偉力,我比起惡魔,還更像是神——”
“我好痛苦!”
“都是你的錯!都是魏爾倫的錯——我將他關了起來,一次又一次的想要他能明白自己的暴行是在犯錯……可他並未屈服。”
咯咯。
說道這裏,孩子的表情變了。從虛張聲勢般的張狂,變作了詭異的愉悅。
“就是這樣才更……”
蓮儀微笑著。
“就是因此,你我接下來的交易,才有意義。”
聞言,太宰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而蘭波則好似重新活過來了一般。消瘦的男人站了起來,幽靈一般飄向了蓮儀。
他不嫌繁瑣、不怕屈辱的再次半跪下來,信徒仰視神靈一般仰視著蓮儀。
蘭波的目光令蓮儀愣了一下。一種奇妙的了悟,令小惡魔打了個激靈。
法國人的臉龐骷髏般蒼白憔悴。即使如此蓮儀也必須承認,這種病懨懨的姿態並未損傷蘭波的氣質,男人依舊俊美。
人多為視覺動物,蓮儀也差不太多。
因此,當這樣的蘭波,以虔誠的、誠摯的、狂熱的眼神望著他,祈求他的憐憫、祈求他的掠奪時,羽生蓮儀在心滿意足之前,率先感到了毛骨悚然。
他畢竟隻是個孩子。
好在,他也的確是個極特殊的孩子。
當蘭波以雙手捧起蓮儀的手掌,準備為孩子獻上凝聚著他所有忠誠與馴服的吻手禮之前,蓮儀後退了一步。
“真的可以嗎,阿蒂爾先生。”
惡魔體貼地問道。那雙可怖的金眼睛,近乎同情的凝視著對方。
“就算你之後再怎麽後悔,也沒用了哦。”
蘭波甘之如飴。
來自法國的超越者,目前可知的,最強的空間係異能力者,阿蒂爾·蘭波他點了點頭。
“你可以取走我的一切。”什麽都好,什麽都沒問題。“隻要您能將魏爾倫他-”
蓮儀打斷了他的話:“是嗎,那太好了。”
“太好了……”
男孩可愛的呢喃著、嘟噥著。語氣中的猶疑消失了,幾分詭異極了的笑意湧現出來。
“真厲害啊,一切竟都和‘我’預想中一樣呢。”他說著意義難明的話語。
“你真的很喜愛他啊,真的能為他獻上一切啊。”
嘻嘻。
孩子露出個虛弱的微笑,空洞洞的,純真的可怖。
“姑且提醒你一句好了,接下來要進行的,是真正的‘惡魔契約’。與之前的從不索取截然相反,我的目的從一開始,便是要將你的一切吞噬殆儘。”
這是最後的機會,最後的提示。
是來自絕對強者的淩虐與戲弄。
“如您所願。”蘭波這樣答到。
蓮儀笑出了聲。
這一幕真的、真的太好笑了。
——令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那個由歐·亨利先生創作的故事。
妻子為了能給丈夫選條漂亮的表鏈,賣掉了自己的長發;
丈夫為了能給妻子買把精致的梳子,賣掉了自己的懷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麽——自我認知為阿蒂爾·蘭波之人啊,我要你將你的一切全都賣與我!”
“無論是生命還是靈魂,是自我還是自尊,這一切我都照單全收——”
“而我能給你的東西很少很少。我就隻能向你承諾:保爾·魏爾倫會重現世間,不再被我幽禁於此世之外。他會有自由的意誌,是你熟悉的那個人。他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嘻嘻
嘻嘻嘻
惡魔誠懇的說道:“可以嗎?你願意嗎?”
那雙金眼睛在黑暗中散發著可怖的幽光。
“回答我,然後變成我的東西吧——阿蒂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