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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 佚名 3963 字 8小時前






我天生怕冷,即使在十一月末這個天氣,書房裡也燃著炭火。

這些東西一樣一樣進入炭盆,我親眼看著它們煙消雲散。

隻是這些東西在這五年裡,放在這陰暗的地方太久了,久到我已經長大了,久到不喜歡他了。

季遲川在外邊呆的太久了,又或者說他其實從來沒有真正的認識我。

在皇帝身邊養大的公主,她又怎麼可能是個戀愛腦呢?或者說,是皇帝身邊親手培育的儲君,又怎麼可能耽於情愛?12.自古皇帝登基好像就沒有順順利利的,我也不曾例外。

當我站上高台準備登基之時的時候,台下傳來一道聲音。

「鄴千瑜難堪帝位。

」「本王今日就替天行道。

」我回頭看去,秦郡王高舉玉璽迎麵走來。

隨著他的聲音而來的還有一群士衛,季遲川帶人瞬間將殿內的人團團圍住。

在這些士衛裡我甚至看見了不少熟悉麵孔。

原來當年季家還有那麼多舊部。

季遲川站在秦郡王身邊,朝這秦郡王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

見狀,四周朝臣議論紛紛麵麵相覷,先前不少被秦郡王收買的朝臣紛紛站在了秦郡王的身側,生怕被波及到。

「秦郡王,你這是要逼宮嗎?」為數不多幾個沒有站隊的朝臣朝著他厲聲問到。

「是又怎麼樣,鄴千瑜一個小丫頭片子怎能擔起重任。

」「本王被困在北地十幾年,為的就是現在這一刻。

」「如今玉璽在本王手中,本王就是正統。

」秦郡王的手中高舉玉璽,語氣中帶著勢在必得。

我看著秦郡王手中的玉璽,麵上並無慌亂,反倒是剩下朝臣看見這玉璽的有片刻遲疑。

「鄴千瑜,當年我季家被冤枉通敵叛國,被滿門抄斬之時,你可曾想過如今這種場景。

」許是玉璽給了他們莫大的自信,一直站在秦郡王身邊的季遲川抬頭,恨聲質問五年來他一直耿耿於懷的過往。

當年我跪在宮門前一天一夜隻求保他一命,如今他拿刀指著我問我有何感想。

「你們鄴家滿口的虛情假意,為了維護你們鄴家的皇位殘害忠臣。

」「我當年求你護我妹妹一命,可最後她卻慘死天牢。

」「你們鄴家欠我的永遠也還不完!」我看著季遲川猙獰扭曲的麵孔,不免無語冷笑一聲。

而季遲川似乎被我無語這一笑氣的眼尾泛紅,身旁秦郡王拍了拍他的肩膀。

「鄴氏罪孽深重,難堪帝位,今日本王便替天行道,結束這罪惡的鄴朝。

」說罷,理我最近的士兵拿刀朝我砍來,我看著眼前場景,嘴角勾起。

13.士衛似乎被我笑得有些遲疑,但還是朝我衝了過來。

就在刀將要劈到我的身上時,一支箭破風而來,正好紮在了那士衛的後心上。

一時間,殿外一陣兵荒馬亂,嘶吼聲刀劍相向的聲音此起彼伏。

我抬頭看向射箭的方向,看見了程宴清那雙明亮的眸子。

秦郡王和季遲川似乎被眼前變故驚異到,這局勢已經出現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殺喊聲從外邊傳來,殿內士兵已全部被控製起來。

跟著程宴清進入殿中的禁衛將秦郡王等人控製起來。

秦郡王知大勢已去,已經無力回天。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會……」季遲川看見程宴清跟看見鬼一樣,他明明親眼看見他的屍體在一片沙石渾水裡扒拉出來的。

「這一直以來就是個局!」看著季遲川和秦郡王難看的臉色,我鼓掌讚歎。

「看來朕的局做的不錯,也不枉費宴清在泥地裡摸爬滾打一番。

」「至於郡王你手上的玉璽,也是朕做的局。

」我拿出玉璽,朝秦郡王眼前晃了晃。

那日程宴清帶來的兩樣東西裡,一樣是聖旨,另一樣便是玉璽。

我在心裡感歎,不得不說,父皇是真的看得重程宴清,玉璽都能交給他。

秦郡王臉色難看的看著手上的玉璽,難怪當初他毫不費力的拿下玉璽。

終究是他小看了這個長寧公主。

我看著麵上憤憤不平的季遲川,麵色平平。

「你說我鄴氏害你滿門忠烈」「那這些你自己看。

」當日我問父皇,季家究竟有沒有謀反,父皇沒有說話,隻是給了我一把鑰匙讓我自己尋找。

當年我也不曾相信季將軍真的會謀反。

隻是人心是最容易改變的東西,時間、權利、金錢,這些都是籌碼。

五年來這些證據一直存放在勤政殿暗格裡,不見天日。

正如當年季將軍做的事一樣,不能見光。

「不可能!這些都是你們鄴氏為了鞏固皇位捏造的!」季遲川看著這些證據,並不相信。

「當年季將軍官至一品,父皇待他親如手足,這些難道也是假」我看著眼前的青年,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光風霽月的少年郎了。

其實他早就知道真相了,隻是不肯相信罷了。

對比起季遲川癲狂的樣子,旁邊的秦郡王反倒顯得冷靜很多。

他抬眼看著我,眼神中閃過什麼。

14.秦郡王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還不等其他人有何反應。

他強行掙脫開壓著他的禁衛,展開衣袖,臂膀上的袖針瞬間發出,朝我心口處射來。

程宴清反應比我快了一瞬,將我推開,我順勢帶著他往旁邊一閃。

就在秦郡王發動的同時,暗處的弓箭手也朝著秦郡王射出一箭,正中心口。

秦郡王麵露不甘,眼眸中憤恨無比,倒在地上,結束了這一生。

長寧公主登基為帝,號鄴瑾帝,年號鸞和。

鸞和元年十二月,秦郡王造反於太極殿,死於遠箭,貶為庶民,子女同罪。

罪臣之後季遲川,助桀為虐,罪加一等,囚於天牢,聽候發落。

這場登基鬨劇總算是落下帷幕。

是夜,我端坐勤政殿,看著手中這封聖旨。

上邊的一字一句都是由我親自書寫的,章也是我親自蓋上去的。

我認識程宴清的時間並不比季遲川的時間短,五年了,父皇能看出來的情誼,我自然也能看得出來。

那日書房找到的信,是程宴清將一顆真心刨給我看。

皇權之下無真情,雖然我不相信這句話,但是誰又能保證人是永遠不變的呢?程宴清到的時候,看見我手上的聖旨,看見我的表情似乎已經知道了什麼。

隻是他並沒有說什麼,他看著我,他在等我一個解釋。

「我們認識十幾年了,記得小時候父皇總是在我麵前誇獎你。

」「民間總是盛傳相府嫡子光風霽月,一身才學名貫上京。

」「五年來,你一直陪著我,那道合婚的聖旨是你找父皇求來的吧。

」我看著程宴清的眼眸,繼續說到。

「宴清,後宮內侍不能乾政。

」「你甘心就這樣拘泥於後宮一輩子嗎?」程宴清就這樣看著我,我與他四目相對,我看見他眸子裡的情緒。

「我甘心。

」「可我不甘心。

」「你不能,我也不能看著你陷在兒女私情和後宮爭鬥上。

」「宴清,鄴朝很大,廟堂之高,江湖之遠,可儘情馳騁。

」我不能埋沒了程宴清,我不能讓他這一輩子困在深宮裡。

現在他可以為了一腔情誼留在後宮,可待他日情分消磨,兩看生厭時,又該如何?程宴清接過我手上的合離詔書,朝我拜了一拜。

「既然無法在後宮寬慰陛下,那就讓宴清做您手裡那把最鋒利的劍吧。

」15.逼宮不過幾日,我日日忙碌朝堂之事,不知不覺天已經冷了。

而我也該去瞧瞧那關在天牢裡的故人了。

我去天牢看季遲川的那天,天上下著大雪。

牢中的季遲川似乎並沒有什麼不適應,畢竟這也不是他第一次下天牢。

看見我的出現時,季遲川並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出現複雜的情緒。

有恨,有怨,還有很多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這麼多年,我真的隻求過你這一件事…」我看著季遲川扒著牢門,朝我嘶吼。

我知道他說的什麼,他一直說我欠他一條命,欠的就是那季姑娘的一條命。

「你知道季姑娘怎麼沒得嗎?」「並非我不肯護她,是她知道父皇要留一條命,她知道是要留她一命。

」「季家兩個小輩,她以為自己沒了,父皇就會留下你的命了。

」「季姑娘死之前都在喊你的名字。

」季遲川脫力,呆呆的滑跪在地,半響竟自顧自的笑起來,笑著笑著眼淚也留了下來。

我擺擺手,一位宮人端著一杯鴆酒前來。

我站在牢門外邊,靜靜的看著他,閉了閉眼睛。

我與季遲川相識了十年,我喜歡了他十年,隻是沒想到最後的結局以這樣的形式收場。

等我出天牢時,雪下的比來時大了些。

我抬手,接住一點雪花,雪花在接觸到我的手時瞬間融化。

我就這樣靜靜的站在雪中,當年我與季遲川相遇時也是這樣一個場景。

隻是早已經物是人非啦。

這時一把傘舉在我的頭上,我抬眼,青年的眼眸一如既往。

四周敵患,江南水災,北部蝗災。

正如程宴清所言那樣,他成了我手上最好用也是最為鋒利的那把劍。

16.鸞和七年,鄴朝周圍幾個國家不是並入朝中便是俯首稱臣。

有這麼一個勤奮的丞相在,我也不敢懈怠。

我勵精圖治,休養生息,體恤民情,廣開科考。

大鄴朝一片欣欣向榮。

程宴清並不隻在上京,反而走南闖北,替我探討民情。

不過幾日便會給我寄來信和各地的特產。

我看著他信上寫著各地名勝古跡和民情民生,不由含笑。

兒時的我曾經坐在上京城牆頭上,指著遠處,笑著道我一定會走遍天下。

當時程宴清坐我旁邊,看著我指著的地方隻是含笑,不曾發言。

隻是當時那個天真爛漫誌向遠大的長寧公主,現在已經是可以獨當一麵的女帝了。

而當時那個笑而不語的小少年,已經是可以造福一方百姓鼎鼎有名的丞相了。

父皇兒時帶我看的那張地圖,現在我終於可以將它掛起來了。

程宴清不該困於一隅,他該翱翔於天地之間。

當年父皇臨終之時讓我好好守住大鄴朝,如今我做到了。

一年複一年,花開花落幾載。

如今大鄴朝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我站在牆頭,看著下手百姓高呼擁戴。

程宴清站在我的身旁,我偏頭看他,他也在看著我。

四目相對,一眼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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