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憶往昔(1 / 2)

千門卷 淵波 4634 字 4小時前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大周長平三十二年,西北新夏國爆發“奪門之變”,“北靜王”獨孤玉篡取皇權;大周景泰十年,西北新夏國滅;景泰十四年,北燕越境突襲大周北部邊境十二城,掠奪財物人口不計其數;景泰十六年,南楚侵擾大周沿海;景泰十七年,一向俯首稱臣的關外附屬國前秦,公然起兵背反大周朝廷。值此多事之秋,江湖紛爭又起,損耗著大周帝國的氣數,為鞏固大周江山社稷,攘外安內,周帝決定......

......

天邊夕陽似血,漸漸下沉。

隻見古道之上,兩匹白馬,自遠而來,行得是不緊不慢。

遠遠望去,竟可瞧見那兩匹白馬昂藏不凡,體態勻稱,一身雪白如玉,端的漂亮。

那兩匹白馬並立而行,馬身之上,竟各自端坐著一男一女。

隻見那男的約莫二十出頭,一襲錦衣,生得劍眉朗目,一雙深邃有神的眼睛,總給人一種親切和藹之感。麵如冠玉,鼻高而挺拔,身如玉樹,氣宇軒昂,飄飄有出塵之表,乍眼看去,倒像是一位皇胄佳公子。

那女子二十不足,風鬟霧鬢,臉似鴨蛋,眉如柳黛,明眸流盼,齒如瓠犀,手如柔荑,領如蝤蠐,肌膚賽雪欺霜,一身輕紗彩衣迎風舞蹈,竟宛如人間仙子,說不出的美豔動人。

那少年抬首遠望天邊,看到那欲落未落的紅日時,不禁脫口曼聲吟道:“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可惜!可歎也!”說話之間,他那俊美的麵容上竟泛起了淡淡的愁苦之色。

那仙子少女聞之,竟忍受不住“噗嗤”一聲,掩嘴輕輕笑出了聲來。

聽得笑聲,那少年自也不會有什麽惱意,隻是扭頭瞧著那吃吃發笑的少女,含笑道: “婉清,你何故要發笑?”

那少女麵泛狐疑之色,打趣道:“哥哥,看你平日裏總是一副喜眉笑眼之態,不想今日竟也多愁善感起來啦,好生奇怪呀!”

那少年淡淡的愁容已褪去,又笑了起來,道:“婉清,想你天資聰慧,竟不曉得一個道理哩?”

那少女眨著一雙迷人而又閃爍著光彩的眸子,眼波流轉,嬌笑道:“哥哥,是何道理?小女子洗耳恭聽。”

說著,纖巧美麗的羊脂玉手已抱拳作禮,看上去竟有些像一位落第的窮酸秀才。

那少年笑道:“古人有雲:‘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那少女已一麵輕輕地擺手,一麵又吃吃笑道:“哥哥,錯啦,錯啦!”

那少年不由得劍眉微皺,狐疑道:“哪裏錯了?”

那少女竟笑得更開心了,也更加迷人了,又打趣道:“哥哥,應是士別兩年,當刮目相看呀,哈哈......”

聞言,那少年先是一愣,遂也不禁笑了起來,道:“不錯,不錯,婉清,你所言不錯,哈哈......”

那叫婉清的少女素日裏最喜聽那些發生在江湖上的趣事,聽得那少年哈哈笑了起來,迷人的眼睛也發起了光,忍不住道:“哥哥,快給我講講你這兩年來的江湖經曆唄!”

那少年卻沉吟許久,雙眉時而微皺,時而又舒展,終於緩緩道:“這從何說起呢......那年......兩年前,我瞞著父親離開家,本想著自己定要乾出一番驚天動地之業,好讓父親也知道我並非什麽平庸無能之輩。誰料想,當時我離開家隻行了幾日的路程,卻在一處人跡罕至的荒涼之地遇到了三個甚是難纏的十惡之徒,他們心毒手狠,殺人無算,即便是老弱婦孺,竟也難逃其魔掌,我也差點將性命枉送在了他們手中。”

那叫婉清的少女聽了,不禁柳眉踢豎,麵上泛起憤憤不平之色,道:“哥哥,他們到底是些什麽人呀?竟膽敢如此肆意妄為,簡直是目無天理王法!”

那少年又沉吟了半晌,才又緩緩道:“婉清,後來我才得知他們竟是不知沾染了多少無辜鮮血的江湖三害,‘江北蒼狼’、‘遼東白虎’、‘江南翻江蛟’。”

那叫婉清的少女聽罷,麵色微微一變,似有了惶恐之色,卻兀自怒道:“原來是那三個為禍天下的奸邪之徒!他們燒殺搶掠,奸淫女子,無惡不作,待本姑娘哪一日遇著他們,定要叫他們嚐嚐這柄‘情人劍’的滋味,為天下除害,替哥哥出這口惡氣。”說著,她不禁伸出手指按了按腰間懸著的寶劍劍柄。

隻是那叫婉清的少女雖字字說得鏗鏘有力,但對於“江湖三害”本事之強弱,手段之毒辣殘酷,她卻心知肚明。想要取那三條惡徒的性命,談何容易!

那少年自隨著武當絕塵道人修習了兩年本事之後,察言觀色之能便不在話下,那少女麵色細微之變化自然是逃不過他的那雙慧眼。

想那“江北蒼狼”、“遼東白虎”、“江南翻江蛟”武藝是何等的高深殘忍,也不知竟奸汙了多少良家女子。許多漂亮女孩子一聽到那三人的惡名,竟猶如談虎色變一般,能嚇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那少年深知自己這妹妹的性子,深邃的眸中已透出了溫暖之色,微笑道:“婉清,哥哥總算沒有白疼你,不過,卻用不著妹妹出手了。”

那叫婉清的少女聽罷,眉心微攢,旋即嘟起了嘴,道:“哥哥,你難道怕我打不過那三個惡徒麽?”

那少年笑道:“婉清,你想除掉他們,自是易如反掌,不過那三個惡徒早已魂下地府,去受那火焚水煮之刑了。”

那叫婉清的少女不禁駭然道:“哥哥,他們死了?”

那少年道:“嗯。”

那叫婉清的少女隻沉吟片刻,眸中忽又閃動起了光芒,問道:“哥哥,想必你那日定是遇到了絕塵師父?”

“嗯,”那少年笑道,“妹妹果真是蘭質蕙心。”

那叫婉清的少女眨著一雙迷人的雙眸,柳眉揚起,喜道:“哥哥,你快將當日的情形說一說呀。”

那少年卻遲疑了起來,道:“婉清,當日的情況我可以說與你聽,不過,你先要依我一件事才行。”

那叫婉清的少女一心隻想著聽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急道:“什麽事呀,哥哥快說!”

那少年道:“婉清,到家之後,切莫將我經曆過的險惡遭遇告訴父親,好麽?免得父親擔憂。”

那叫婉清的少女道:“哥哥,你隻管把心放進肚裏去,我可是個守口如瓶的好姑娘呀,哈哈......”

那少年聽了那叫婉清的少女所言,這才放下心來,遂又開口講了起來,道:“當日,我遇到那三個惡徒以後,隻抵擋了他們十餘招,便已力不從心了。”

講到這裏,那少年不禁幽幽歎了口氣,才接著道:“隻怪我平日裏好懶散,圖享樂,武到用時方恨少,眼見著自己就要喪命在那三個惡徒之手,可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隻見赫然一條人影乍閃,轉瞬之間,隻聽得骨骼碎裂之聲,那三個惡徒竟連慘呼聲也未能發出,其中兩人就已當場斃命,另一人也被一掌擊中,墜入了那萬丈深崖。”

那叫婉清的少女聽得是又驚又喜,忍不住拍手笑道:“殺得好,殺得好,他們三個惡徒罪有應得!”

那少年麵上已泛起了欽佩之色,道:“那三個大奸大惡之徒也算得上是武林好手,但轉眼間,便被那閃現的人影所殺。當時,我已看得目定口呆,心想天底下竟會有這般厲害的人物,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那叫婉清的少女柳黛微皺,眸子又轉了轉,笑道:“哥哥,想必此人便是絕塵師父吧?”

那少年微微點頭“嗯”了一聲,繼續講道:“當時師父收拾了那三個惡徒後,徑直走至我麵前,竟要我做他的徒弟。當時我滿心疑惑,想我與師父素昧平生,何故要收我為徒?當時,師父竟看透了我的心思,語氣溫和道:‘貧道乃武當山絕塵道人,隻因你與貧道那不幸夭折的徒兒長相甚似,我見你倍感親切,故爾想收你為徒,你可願意?’當時我轉念一想,師父功夫如此了得,自己正好也無處可去,況且若非師父出手相救,自己恐早已枉送了性命,所以,我當時便滿口答應了下來。”

那叫婉清的少女美目流轉,喜道:“這便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那少年也笑道:“婉清,你所言甚是。”

那叫婉清的少女又接著道:“哥哥向來是福貴之命,自能化險為夷,因禍得福。”

聞言,那少年眸中忽透出了奇怪的光芒,打趣道:“婉清,你這張嘴越發的甜了,難怪......難怪......”

他一壁說著,一壁又側目去瞧那少女,隻見此時竟有一團紅暈自那少女白皙如玉的臉頰緩緩升起,散開,看起來顯得越發的俏麗動人。

那叫婉清的少女似是被說中了什麽,微微垂首,再也不去瞧那少年一眼,隻是一味地望著前方的景色,眸子又快速地轉了起來,忽嬌嗔道:“哥哥,你趕緊繼續說麽!”

那少年聞言,果然又繼續講了起來,道:“我隨師父上了武當山,可到山上還不出五日,我便後悔了。唉,想我平日裏懶散慣了,哪能忍受習武的這般苦悶艱難,於是我暗自打定了主意,又熬過幾日,趁著師父看管鬆懈,便偷偷逃下山去。”

那叫婉清的少女忍不住截口道:“哥哥,莫非絕塵師父半路又將你截住了?”

那少年道:“沒有。”

那叫婉清的少女訝然道:“那你自己又回去了?”

那少年搖了搖頭,接著講道:“那日我下了山,來到山腳,在山腳的崖壁間發現了一條清澈小河流,當時我正走得口渴難忍,忽然間發現了泉水,哪還顧得觀察周遭的環境,隻一味向小河邊跑去。當時,我正俯身喝著泉水,忽瞧見水中倒映著一條瘦長的黑影。我忙抬頭去瞧,卻見水中一大石之巔竟赫然直直立著一人,此人生得鷹眼勾鼻,麵色蒼白,圓耳蓬發,身體細長如竹竿,一雙手掌乾枯細長,掌背青筋突起,掌中更是有一柄銀光閃閃的細劍,你當那人是誰?他竟是......”

那叫婉清的少女又忍不住截口道:“莫非是那三個惡徒中被打下萬丈深崖的那個......他竟沒死......是麽?”

“不錯!”那少年竟笑了笑,道,“此人正是被師父打落萬丈山崖的江湖三害之一‘江南翻江蛟’。”

那叫婉清的少女麵色微變,驚愕道:“哥哥,那惡徒竟真的沒死?”

“不錯!”那少年道,“當時我見那惡徒麵色極其蒼白,如同死人一般,一雙鷹隼銳眼卻是冷冰冰盯著我,竟陰惻惻地朝著我笑,如同地獄逃出的惡鬼般,端的可怕至極。見他如此猙獰可怖的模樣,我當時隻當那惡徒的鬼魂尋仇,哪還敢懈慢,心中念頭一閃,忙提氣倒掠出數丈,撒開了腿,一足高一足低,沿著原路拚命狂奔。”

那少年說到此處,又不禁輕輕歎了口氣,才接著道:“我也不知自己當時哪來的那麽些力氣,竟然一口氣奔回了武當山。當時,我累得汗如雨下,心想著‘江南翻江蛟’那惡徒也沒膽子追來武當山,加之又心疲體乏,便一頭倒在路邊休息起來。可正在那時,師父竟神鬼不覺地出現在我麵前,他看著我微微一笑,語聲也慈祥和藹道:‘蘇佩清,你哪裏去了?怎會如此模樣?’我一驚之下,腦中頓時一片混亂,也不知如何開口,正遲疑之際,師父竟斂眉正色道:‘佩清,我知你在山上受不得苦,想下山去,但你可知,那日為師雖將‘江南翻江蛟’那廝打下了深崖,他卻並未死,你可知道嗎?’”

那叫婉清的少女蹙眉狐疑道:“那麽險峻、陡絕的萬丈懸崖掉下去,他竟然真的未死!難道,他有起死回生之術不成?”

蘇佩清卻搖了搖頭,道:“當時師父說道:‘為師昨日偶翻麗道元所著《水經注》,竟發現那萬丈深崖下有一條極其寬大的河流,水深更是達七八丈,想那廝既被江湖人喚作‘江南翻江蛟’,其水裏功夫必然了得。他若不死,必會伺機找咱們尋仇,方才為師見你神色甚是慌張,可是遇到了他?’”

那叫婉清的少女雙眸已儘是欽佩神色,忍不住脫口讚道:“哥哥,絕塵師父真了不起,比三國時期的蜀漢名相諸葛孔明還要聰明哩!”

蘇佩清笑了笑以示肯定,又接著道:“被師父一語道破,我哪裏還敢有所隱瞞,便照實將所遇之事俱告知了師父。”

他頓了頓,麵如冠玉的臉上感激之色變得更濃,緩緩道:“師父聽罷,便語重心長地對我說道:‘佩清,人各有誌,為師並不會強人所難,但你此刻下山,若遇到‘江南翻江蛟’那廝,你武功不濟於他,若枉送了性命,你父母該如何是好?倘若你在我這裏勤習武學,刻苦鑽研,待到了有成之日,自可下山去與你的父母親人團聚,到時懲奸除惡,揚名江湖,也不枉為師救你一回,你意下如何?’”

那叫婉清的少女目光灼灼,不禁豎起了纖細而如羊脂玉般的拇指讚道:“絕塵師父真不愧為一代宗師,武林泰鬥呀!”

蘇佩清的目光已變得越發堅毅,不由得感慨道:“聽了師父的這番金玉良言,我茅塞頓開,心裏更是湧起了一股力量,那是一種很神奇,很奇特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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