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慘變(1 / 2)

千門卷 淵波 3421 字 4小時前






長安城,北郊。

一座金碧輝煌的府邸,橫臥在關中平原,隻見院內屋宇重重,飛閣流丹,雕梁繡柱,花木山石,錯落有致。

蘇婉清指著不遠處,高興之情溢於言表,歡喜道:“終於到家啦。”

眾人已隨著蘇婉清纖纖玉指指去的方向,望向不遠處的宏偉壯麗府邸,俱是驚歎不已,韓遠城不禁脫口讚道:“好氣派,好壯麗的一座府邸。”

蘇佩清苦笑道:“韓兄言重了。”

眾人之中已有人羨慕道:“真羨慕蘇大哥啊,能生在這樣的富貴金銀之家,有了這些,夫複何求?”

蘇佩清卻皺了皺眉,苦笑道:“錢財不過身外之物,夠用就好,殊不知家財萬貫,也會引起很多的麻煩。”

牛開山眨著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睛,狐疑道:“蘇大哥,家財萬貫,豈不逍遙自在?如何會有麻煩?”

蘇婉清截口笑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句話牛大哥一定聽說過吧?”

牛開山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頭,麵上一片茫然之色,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乾笑著道:“蘇姑娘,這個......我不懂。”

蘇婉清盈盈一笑,道:“牛大哥,這句話的意思是說:財富也能帶來災禍。”

蘇佩清劍眉微皺,又苦笑道:“財富就像一把雙刃劍,稍有不慎,它就會引來殺身之禍,變成殺死自己的利器。”

韓遠城麵色微變,厲聲道:“開山,我希望你日後一定要謹記蘇兄弟說的這句話。”

牛開山俯首道:“是,大哥,我記住了。”

這時,朱有淚眼珠子轉了轉,打趣道:“牛大哥鑽到‘錢眼’裏去嘍。”

蘇婉清已笑著勸道:“牛大哥,有時候‘錢眼’可會變成深不見底的無底洞,一旦掉進去,就永遠無法出來了。”

牛開山濃眉皺起,半信半疑道:“蘇姑娘,真的出不來了?”

“當然。”蘇婉清道,“有些人一掉進去就會死掉,有些人掉進去雖立刻死不了,但也不會活多久,而幾乎沒有人掉進去了還能活著出來。”

朱有淚故意歎了口氣,道:“常言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蘇姑娘,就是這個意思吧?”

蘇婉清道:“差不多。”

朱有淚又打趣道:“牛大哥,你以後可要小心點嘍。”

牛開山瞪起了眼睛,嗬斥道:“小朱朱,你怎麽總喜歡和我過不去?”

朱有淚佯裝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深深歎了口氣,神色黯然道:“牛大哥,我隻是在關心你,你卻不識好人心,唉......”

牛開山冷笑道:“是嗎?那多謝你的關心,小朱朱。”

說話間,眾人已到了蘇宅門前,隻見門口左右各蹲坐著一隻威風凜凜的石獅子,屋簷下,兩隻淡紅色的紙燈籠正在微風中有氣無力地搖曳著。

朱紅色的大門虛掩,落下的五六片梧桐樹葉被風吹著在大門前的青石板上胡亂地摩擦,翻滾。

看門的人已不見,門前的一株老梧桐樹上,一隻烏鴉正在“嘎嘎......”地叫著,為這裏又平添了幾分淒涼、蕭索之感。

眾人已隨蘇佩清兄妹進了大門,卻見院內死寂沉沉,隻是偶爾有樹葉發出“簌簌......”的響聲,竟連一個人影也瞧不見。

蘇婉清麵上不禁有了憂慮之色,道:“哥哥,院子裏怎麽這樣靜悄悄的?守門的李師傅也不知哪裏去了。”

蘇佩清皺起了眉,沉吟道:“婉清,咱們先進去看看。”

眾人穿過第一重院落,進入了第二重院落,依然死寂一片,蘇婉清已有些焦急起來,道:“怎麽回事?人都去哪裏了呀?”

蘇佩清目光動處,瞧著前麵的月亮門,沉聲道:“走,進去看看。”

已穿過三重院落,眾人亦是四下裏找尋,蘇婉清越發焦急,甚至連眼圈也已有些發紅,額頭甚至已沁出了冷汗,憂急道:“哥哥,爹爹他們......他們到底會到哪裏去了呀?”

蘇佩清在心裏歎著氣,嘴上卻笑道:“婉清,放心吧,不會有什麽事的。”

眾人已過了第五重院落,依然是死寂、淒涼一片,空氣裏竟飄著一絲絲的煙火味,像是衣物、草木、皮膚燒焦的氣味,被風一吹,很快又消散不見了。

第七重院落,這種刺鼻的氣味竟越來越濃,微風再也吹不散這種煙火味。

刺鼻的煙火氣味已被吹進了每個人的鼻腔裏,蘇婉清心中一凜,幾乎忍不住要叫了出來,道:“這是什麽味道?是哪裏走水了嗎?”

蘇佩清不由得吸了吸鼻子,眉心攢緊,道:“像是哪裏失火了,婉清,你先不要著急。”

韓遠城也忍不住吸了口氣,轉目四顧,沉吟道:“蘇兄,想必失火的地方應該就在附近。”

朱有淚道:“韓大哥所言不錯。”

諸人環顧四周,紛紛說道:“咱們快繼續再找找看。”

眾人的步子也放快了,四下裏尋找了一番,又穿過一重院落,很快便走上了一條長廊。長廊上粘落著許多煙灰,長廊曲折,建在湖水上,本來清澈的湖麵此時也已落上了很多黑色煙灰。

長廊的儘頭是最後一重院落的角門,角門也粘落著煙灰,因為被風吹走的原因,角門上的煙灰並不太多。

蘇婉清用力推門,才發現角門是被反鎖住的。

牛開山一麵用手指,一麵皺眉問道:“蘇大哥,這裏麵是什麽地方?我想定是裏麵著火了。”

蘇佩清麵色凝重,心已沉了下去,道:“裏麵是草料場。”

蘇婉清麵色大變,忙不迭縱身一躍,掠過高牆,竟忽然失聲驚叫了起來,道:“怎麽會這樣!”

蘇佩清旋即也縱身掠入高牆,眾人亦跟著紛紛掠起,越過了高牆。

高牆後偌大的一片草料場早已化作焦土,焦土之上竟赫然橫七豎八躺著二十多具被燒焦的屍首,屍首黑如木炭,場麵是極其慘不忍睹。

屍首已被燒焦,散發出刺鼻、作嘔的味道,有些人的胃已開始翻滾、攪動,胃裏的酸水仿佛馬上要嘔吐出來。

蘇婉清已失聲痛哭起來,悲天蹌地地衝向了草料場。一具具燒焦的屍體,麵目早已無法辨認,甚至已分不清男女老幼、高矮胖瘦。蘇佩清雖強忍著悲痛,但眼淚卻已滾滾而落。

見到如此慘烈的景象,眾人心中既驚恐又傷感,牛開山神色黯然道:“蘇大哥,令尊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蘇佩清強忍悲慟,聲音哽咽道:“謝謝你,牛兄弟。”

錢玉柔憐憫之心更濃,柔聲軟語道:“蘇大哥,請節哀。”

蘇婉清嘶聲痛哭著,身體搖晃得更加劇烈,一具具燒焦的屍體本都是她的親人、長輩、朋友,如今卻已陰陽相隔。

回想起以前的時光,父親牽著自己的小手在這裏散步、玩耍,教自己如何更好地駕馭馬兒,父親的諄諄教導仿佛還在自己耳邊縈繞。

如今,她看著眼前麵目全非、慘絕人寰的草料場,恍如隔世。

她在心裏不斷哀求著,甚至開始自己安慰著自己,精神似已接近崩潰,聲淚俱下道:“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這隻是一場夢,一場噩夢,快醒來,快點醒來,求求......”

錢玉柔不知何時已到了蘇婉清身邊,輕輕攙扶住她劇烈晃動的身體,一麵輕撫她的後背,一麵又聲音很溫柔地勸慰道:“蘇姑娘,請節哀。”

蘇婉清已泣不成聲,精神更是恍恍惚惚,眼中淚珠雨點般不斷落下,美麗的眸子已變得紅腫,整個人仿佛軟得馬上就要倒了下去。

在經過了三四次搜尋之後,蘇佩清拭去眼中淚水,強忍心中悲痛來到蘇婉清身邊,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道:“婉清,不要哭了,父親或許......”

聞言,蘇婉清猛然一把扯住蘇佩清衣袖,仿佛一個溺水之人突然間抓到了救命的浮木,目中淚如雨下,悲愴地哭道:“哥哥快說,或許什麽......?”

蘇佩清寬慰道:“父親沒事。”

蘇婉清瞪大了眼睛,淚水不斷從發紅的雙眸中滾落,勉強控製著自己,哽咽道:“哥哥,你說什麽.......你是說爹爹沒事麽?這是真的嗎?爹爹沒事,沒事......”

蘇佩清忍著心中悲痛,沉重地點了點頭,道:“嗯。”

蘇婉清瞪著眼睛,眸中的悲慟之色終於褪去泰半,一把又將蘇佩清的衣服扯得更緊,垂淚道:“你說爹爹沒事,哥哥,你不要騙我,是真的嗎?是真的嗎......”

蘇佩清輕輕握住了蘇婉清發顫的肩頭,沾滿淚痕的臉上出現了很篤定的神情,凝視著蘇婉清流著淚的雙眸,語氣甚是堅定,道:“婉清,是真的,父親沒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