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枕邊冷月篇
◎命都是她的/探監◎
考慮到莊燦的身體狀況, 靳朝安沒有連夜返程。
而是在附近的酒店住下了。
莊燦不想和他睡在一張床,但她實在太累,沒力氣折騰了, 洗了澡, 隨便吃了點東西,就開始倒頭大睡。
臨睡前, 她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有人在舔她的臉。
像可樂一樣。
身上好熱,是另一個人的溫度。
她睡了過去。
最後是被熱醒的。
靳朝安整個身子壓在她身上,死死抱著她, 就像個大火爐一樣地炙烤著她。
莊燦惱怒,一巴掌把他推翻到一邊。
床夠大,他沒有掉到地上。
這麽大的動靜, 他卻依然沒有醒。
莊燦摸開台燈, 坐起來,看著他通紅的脖子, 有點被嚇到。
“靳朝安, 靳朝安……”她撥弄他兩下,他依然沒有反應。
但大概是聽到了她的聲音, 他的嘴裏開始迷迷糊糊地吐著什麽字。
莊燦聽不清,把耳朵俯在他唇邊。
終於聽清了, 他說的是「媽媽」
莊燦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一下子又縮了回來。
好燙!
原來是發燒了,怪不得跟個火爐似的。
她爬起來,給前台打電話, 想了想, 又把延悅喊了過來。
房間裏急吼吼地來了一群人, 莊燦冷漠地站在人群外,看著延悅給他喂退燒藥,也不上前。
可靳朝安的防範意識太強了,他知道有人在往他嘴裏塞藥、喂水,於是死死咬著牙齒,根本沒人可以撬開他的嘴。
最後延悅都哭了,延良彭晉一左一右,不停在和三哥說話,讓他聽到他們的聲音,讓他放下戒心,讓他張嘴喝藥。
幾個人全都累出一身汗。
無奈,酒店經理建議把醫生喊來,給他輸液。
延悅猶豫了一下。
說實話,齊優不在,沒人檢查那些藥品,其它醫生他們都不是很信任,生怕出現一點差池。
沒人做得了這個主。
可明顯,三哥的高燒已經不能再拖延了……他肺本就不好,萬一再造成感染,很可能會危及生命。
這時,延悅延良和彭晉同時把目光放向了莊燦。
沒有人開口說話,也不想道德綁架她,但目光裏卻飽含著明顯的祈求。
“你們是他最親近的人,他對你們都放不下戒心,可見已經燒糊塗了,你們看我也沒有用。”
莊燦不是不想幫他,是她覺得自己確實幫不上忙。
這個時候,搞不好靳舒寧來還有點用。
“燦燦,你就試試吧……”延悅求她。
莊燦想說乾脆讓醫生來輸液就得了,可又一想,那麽多人想要他死,甚至還有人想要給他下毒,而康二至今都沒有被找到。
他的身邊從來都是危機四伏。
莊燦猶豫了一下,最後答應試試。
但僅出於人道主義,絕無任何私人感情,她告誡自己。
她已經想好了,靳朝安要是不張嘴,她就把藥泡進水裏,用自己的嘴給他渡進去。
來到床邊,其它人紛紛給她讓開位置,延悅把藥放到她手裏。
莊燦看著靳朝安的臉。
他緊閉著眼,睫毛輕顫,眉骨的汗順著殷紅的眼角往下落,他看起來極度痛苦,有一種易碎的脆弱。
其實莊燦從未見過他這般病態模樣,這也是第一次。
坐下後,她摸了摸他的臉,把他的下巴抬起來。
“張嘴。”
靳朝安張開了嘴。
莊燦微微愣了一下,延悅一下子哭出了聲。
她是開心的。
莊燦趕緊把藥片塞了進去。
又給他喂水。
但躺著喝水確實不太方便,莊燦還是讓自己先含了一口,用嘴巴給他渡了進去。
藥很快喝完,一點都沒有想象中的費力氣。
酒店經理很震驚,但延良他們幾個卻很平靜。
似乎這早就是他們意料之中的結果。
三哥連莊燦親手喂的毒藥都願意喝,在她麵前,還有什麽是他不願意的?
他的命都是她的。
這一切,都是他下意識的反應,可清醒的時候,他卻將自己泅渡在心中的牢籠,如何也看不清真正的自己。
莊燦放下水杯,想走。
接下來就看一會兒會不會退燒了。
她剛起身,靳朝安卻拉住了她的手。
“老婆……老婆……”他迷迷糊糊地喊著這兩個字。
但偏偏,莊燦現在最不想聽的就是這兩個字。
她立刻甩開他。
可他拉得很用力,好像一鬆開她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似的,莊燦怎麽甩都甩不開。
最後手腕都被他攥紅了。
莊燦的眼睛也氣紅了。
她真是不想管他,恨他恨得牙癢癢,恨不得他燒死才解氣,可最終,卻還是坐了下來,任由自己的手腕給他拉著。
莊燦看著他因難受而微微簇緊的五官,因高燒而紅透了的臉龐,因失水而裂開的唇,她不禁想,人都燒成這樣了,怎麽手還有這麽大力氣的?
要不是體溫計上的數字在那擺著,她真懷疑他是裝的。
延悅見燦燦坐回三哥身邊,終於鬆了一口氣。
她把其它人都趕回了房間,延良和彭晉不放心,要留下來照顧三哥,也被她趕走了。
“你們兩個大男人留下,燦燦也休息不好,趕緊回去吧,我會好好照顧三哥的。”
最後,延悅一個人留下。
可她也沒閒著,一直在用濕毛巾給靳朝安擦臉,物理降溫。
身上她不方便,求助性地看向燦燦。
莊燦一隻手被他死死攥著,也不方便,而且她也不想幫他擦身子,“燒一會兒也死不了。”
延悅想說什麽又不敢說,一張小臉寫滿擔憂。
其實她也夠累的了。
莊燦告訴自己,她是心疼延悅,絕不是心疼這個人渣,反複告誡自己兩遍後,她接過延悅遞過來的濕毛巾。
離清晨的最後兩個小時,她們就是這樣,一個透毛巾,一個擦身子,在為他反複物理降溫的過程中,迎來了晨曦。
最後,靳朝安成功退燒,而莊燦卻累得趴在床邊睡了過去。
她的一隻手依舊被他拉著,另一隻手,卻是輕輕捂在了自己的小腹。
莊燦醒來的時候,是在床上,身上蓋著暖乎乎的被子,腰邊還墊了兩個護腰的軟枕。
靳朝安已經不在了。
房間外,延悅把昨晚的情況詳細地向三哥做了一遍匯報。
主要集中在燦燦如何費心費力地照顧他,一遍遍用濕毛巾幫他退燒。
這說明燦燦對三哥絕對餘情未了。
她發自內心地替三哥感到開心。
豈料,靳朝安反而卻有點不高興。
他穿好衣服,打好領帶,看了延悅一眼,“不知道她還懷著身孕?”
延悅吐了吐舌頭,到底是誰拉著人家的小手不讓走的,不是她讓燦燦留下的好不好。
這時,莊燦從裏麵出來。
靳朝安定定看著她。
她也看了他一眼。
已經無事了的樣子,就是臉色還有點憔悴。
莊燦沒搭理他,從他身邊走過,去衛生間洗澡洗漱。
靳朝安便叫服務員把餐車推進來。
要了三人份,延悅留下一起吃。
莊燦吃飯的時候,靳朝安就一直深深地望著她,給她剝雞蛋,倒果汁。
延悅默默往後挪了挪,後悔留下來當這個電燈泡,此刻她好想隱身。
莊燦瞪了延悅一眼,把靳朝安給她剝的蛋直接叉到她碗裏。
“人是你照顧的,跟我可沒有一點關係,誰受得累誰吃。”
又一想到這人昨夜的變態瘋狂,她也沒什麽胃口了,放下筷子去了衛生間。
吐了點酸水。
“難受?”靳朝安在她身後跟上。
莊燦漱了漱口,推開他,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