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第19章

趙寧竟不知是該謝他,還是該怪他。

他救了她,但他的樣子,並不像是救了自己未婚的妻子,而隻是儘臣子應儘的義務。

她也算真正意識到,他確實對這公主府沒什麽興趣,不過是被她強行按在這兒陪她轉。

“行了,你有事要忙就去吧,此處不用你了。”趙寧道。

東方擎回:“臣告退。”說完,往她腳下看了眼,轉身離去,毫不遲疑。

趙寧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一時氣堵,也沒了心情,又在院中隨意看了幾眼,便上了馬車回宮去。

東方擎從尚書省出來,已是晚上。

他沒有先回家,而是到了公主府,在院外吹了兩聲口哨,很快馮德便至裏麵小門出來。

馮德是他安排在萬景宮的人,沒想到前些日子,因公主府要有一名主事,公主將他遣來了這裏。此處見不到宮中的情況,但見麵卻是方便一些。

待馮德出來,東方擎便問:“公主下午都在這裏?”

“不,將軍走後不久,公主也走了,看著興致不是很高的樣子。”馮德回答。

東方擎眸光微沉,隨後又問:“宮中的情況呢?”

馮德回道:“小的昨日進了次宮,因將軍說過要盯著新城公主,小的便特地見了安排在那邊的人,他說新城公主最近確實有動作,出了好幾次宮,還見了禁軍和京兆府的人,卻不知說了什麽,但新城公主身邊的內監裴喜,悄悄見過趙寧公主宮中的小榴。”

“小榴?”東方擎想了想:“似乎是受過懲處?”

“正是,她原本是一等宮女,在公主寢宮內整理衣物之類,卻手腳不乾淨,在宮內偷東西,被公主罰去了浣衣局做事。”

浣衣局,是替宮中妃嬪洗衣服的地方。

那小榴被罰,定是不甘心的,新城公主讓人悄悄見她,一定是要收買,但一個浣衣局宮女,能收買來做什麽?

東方擎想著,吩咐馮德:“讓他們繼續注意著,再尋機會進宮與他們聯絡。”

馮德回:“是,已經吩咐下去了。”

“好了,你先回去吧。”東方擎吩咐,正要離開,馮德忍不住道:“將軍——”

東方擎回頭:“何事?”

馮德猶豫道:“小的有事,弄不明白。”

馮德知道主子雖性情冷淡,但並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便大膽說道:“當初進萬景宮,將軍的吩咐是注意裏麵的動向,若公主有危,便不顧一切相救,小的便覺得……將軍是要保護公主,但如今將軍已與公主定下婚約,成了未來的駙馬,公主對將軍也十分青睞,可將軍對公主卻似乎……不太好……”

馮德為難道:“小的不明白將軍究竟要做什麽,又該如何對待公主,公主對將軍來說,到底是敵是友。”

原本,他覺得將軍與公主是友,甚至猜想過,是不是將軍愛慕公主,所以在暗中保護。

可他在旁邊看了這麽久,又將這想法推翻了,明眼人都能看出,將軍並不喜歡公主。

他便不明白了,因為不明白,所以許多事,他並不知如何去做,甚至不知道自己潛伏在公主身邊,真的是要保護她,還是要暫時獲取她的信任,以備日後辦成其他事。

這時東方擎回道:“若有一日,我與公主都有難,你隻能救一人,那就救公主。”

馮德驀然抬頭,震驚地看向他。

他繼續道:“我的目的,是保護公主,但這並不代表我要與她是‘友’,不與她離太近,是因為這樣更能保護她。”

許久之後,馮德雖然知道了將軍的意思,但還是沒能明白原由。

為什麽要保護一個人,卻又不能和她成朋友,或是盟友,甚至不離得太近呢?

直到他想起家鄉的妹妹。

他與妹妹相依為命,為了掙口飯吃,在朝廷征兵時,他報名入了軍。

他有身手,在軍中做得還不錯,可那次攻城之戰,死的人實在太多了,他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於是做了逃兵。

若他一個人,他不怕死,可沒了他,妹妹該怎麽辦?

結果逃亡的他被將軍撞到了,臨陣脫逃,當然也是死罪。

那時將軍還隻是副將,他說,你不適合打仗,我救你一命,你替我做事吧。

於是,將軍便將他扮成太監,送進了宮。

這幾乎是撿來的一條命,他很慶幸。

可他再沒有見妹妹一麵,也沒有告訴她自己進了宮,隻是托將軍替他送錢回去而已。

他是個假太監,也是個潛伏在公主身邊的細作,他不知道自己最終的命運是什麽,如果有與妹妹團聚的一天,那自然是天大的幸事,如果最終將有一死,他不想妹妹受自己的連累,或是為自己傷心。

那是一種,最純粹的守護,不需要對方記掛自己的好,不需要對方對自己感恩,他甚至希望妹妹覺得他冷血無情,忘了她才不回家、不理她,而不是替他擔憂。

或許,將軍也是這種心態?

將軍也在做一件危險的事,所以他不想和公主走太近?

東方擎回衛國公府時,陳伯竟還沒睡,而是在院中等著他。

見他回來,陳伯立刻點了房中的燈,然後問:“將軍是與公主在公主府中待到了現在?”

東方擎搖搖頭:“沒有。”

說著進房間,看到了書桌上的那一遝紙。

他一直會將東西擺得整整齊齊,但此時,最上麵那一張隻放了一半在上麵。

“公主……看過這裏?”他問。

陳伯連忙回答:“是,公主在裏麵轉了一圈,拿著這上麵這張看了會兒,其它的就沒碰了。”

東方擎不由抿起了唇,他拿起那張寫滿了“安”字的紙來,臉色愈發冷硬。

他從小沒讀過書。

認字還是在入軍營之後學的,前世他隻能勉強寫下自己的名字,這一世做了將領,又做了國公,需要理軍政之事,所以刻意學習,也不過能將字認全,寫工整而已。

就這紙上,他練了那麽多遍的“安”字,仍好看不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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