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經年嚴肅道：“不許笑，瘮得慌！”</P>
房間內安靜了幾秒，側身躺著的劉懷安肩膀便一抽一抽地聳動起來。</P>
許經年慌了，忙問道：“你怎麼了？”</P>
劉懷安抬起頭，俏臉上已然掛滿了淚珠，一邊小聲哭泣一邊說道：“你還想要我怎樣？”</P>
許經年一頭霧水，奇怪的說道：“我沒要你怎樣啊！是你最近太不正常！”</P>
小姑娘換了個姿勢趴在被窩哭的傷心欲絕，小聲嚷道：“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可是你最近都和天山派那個丫頭混在一起！我討厭她！話本裡說男人都喜歡愛笑勤快的女人，我已經這麼勤快了你怎麼還不滿意！你太難伺候了！”</P>
許經年一愣，這才反應過來這小妮子最近一係列反常舉動的原因，默默將她攬到懷裡，嘴裡道：“可那就不是劉懷安了呀！我心裡的劉懷安可不是唯唯諾諾的小丫頭！她是刁蠻任性脾氣壞睡相差還喜歡胡攪蠻纏的混世魔王！是每次都放著正門不走偏要像小賊一樣跳窗進來的野丫頭！是看到不喜歡的人就要跳起來暴打一頓的野蠻人！是從小就和我吵架嘴上永遠不認輸的壞姐姐！這樣的劉懷安才是我喜歡的！”</P>
劉懷安從被子裡鑽出半個腦袋，臉上梨花帶雨的問道：“誰會喜歡那樣的人！”</P>
許經年道：“許經年喜歡！”</P>
劉懷安破涕為笑，習慣性的扯起許經年的衣服擦了擦鼻涕，一臉傲嬌道：“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彆後悔！”</P>
許經年摸了摸她的腦袋道：“絕不後悔！”</P>
劉懷安突然把整個腦袋鑽出來，猛的在許經年嘴巴上吻了一下，許經年便伸手輕輕將她摟入懷中……</P>
第二天一早，練完早課的許經年還沒踏進後院便聽到王秀茹的話傳來：“才堅持了七天就撂挑子了，從小到大沒定性，前幾日我還以為你轉性了，這才幾天就原形畢露了……”</P>
許經年走進院中，見師娘正一邊洗衣服一邊嘮嘮叨叨地數落著劉懷安，劉懷安則大大咧咧地躺在躺椅上，一邊啃著黃瓜一邊前後晃著椅子，滿不在乎道：“我已經很努力的堅持了，但這需要天分！”</P>
許經年聽著兩人鬥嘴，抬頭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嘴角便彎了起來。</P>
立冬過後，升霧山上已是雪白一片，太清大殿朱紅色的外牆暴露在漫山遍野大雪之中，顯得異常渺小。</P>
大雪封山使得道路格外難走，天山派要趕在春節前到家，未等到立冬便匆匆啟程。</P>
刺雲道人率一眾徒弟在太清大殿前送彆，劉懷安寸步不離的挽著許經年的胳膊，示威似的盯著淩紫衣。</P>
淩紫衣對此並不在意，走前當著眾人的麵含羞叮囑許經年來年在天山相見，許經年感覺到旁邊劉懷安殺人般的眼神，連忙笑著應付過去。</P>
小雪這天，劉青山和薛寧一夫婦上山了，一同來的還有劉懷瑾、劉懷瑜兄妹倆。</P>
寬大的官轎停在太清宮門前，等劉青山進門以後，守門的兩個道童驚歎道：“乖乖，這麼大的轎子抬上山得費多大力氣！”</P>
劉懷安來到會客廳時，劉青山正坐在廳內與浮雲道長一同飲茶。</P>
刺雲道長不願露麵，許經年一早就帶著幾個道士進城買過冬的物品了，這接待“客人”的任務便落到了她和浮雲道長身上。</P>
見女兒走進來，薛寧一起身笑道：“懷安來了。”</P>
劉懷安也不回答，在門口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一隻腳抬起踩在椅子上，一隻胳膊搭在膝蓋上抖著腿。</P>
自那日劉青山壽宴時不歡而散，這還是劉懷安第一次與父母相見，腦中想起劉青山對許經年的惡劣態度，不禁陰陽怪氣道：“劉大人日理萬機，今日上山有何貴乾？”</P>
薛寧一見狀連忙起身打圓場道：“懷安莫鬨，上次你爹不過是與年兒開個玩笑，怎的如此記仇！”</P>
劉懷安不再搭腔，扭頭看向門外。</P>
雪又飄飄灑灑地落下來。</P>
走廊上，一隻橘貓悄無聲息地走過，伸出前爪探了探廊外地上的積雪，又慢慢悠悠折返回去。</P>
浮雲起身告辭，廳內便隻剩下這一家三口。</P>
薛寧一開口道：“入冬了，娘給你做了些新衣裳，都是繡針坊裡上好的布料，已經讓人搬去後院了。”</P>
劉懷安呆呆的望著橘貓遠去的背影，半晌才幽幽道：“多謝劉夫人。”</P>
劉青山也不生氣，開口道：“明年是考滿之年，過些日子為父要去京城走動走動，年前恐怕趕不回來了，你要照顧好自己。”</P>
明朝對官員的考核叫作“考滿”，每三年一次。官吏上任滿三年進行第一次考核，稱作初考；任滿六年再次進行考核，叫作再考；任滿九年再考核一次，稱為通考。三次都通過之後，才能夠稱為“考滿”。</P>
明年便是劉青山在縣令任上的第三次考核，也就是通考，因此要趁過年去京城打點好關係。</P>
劉懷安轉頭看著劉青山，半晌才麵無表情的問道：“娘與你一起嗎？”</P>
劉青山回道：“官場之中，有時候女眷之間的交際比男人更有效，你娘有幾個閨中密友嫁到了京城，夫家頗有些聲望，此次一同前去走動走動。”</P>
劉懷安依然麵無表情地問道：“你那一兒一女也會跟著去吧？”</P>
劉青山沉默不語。</P>
半晌，劉懷安道：“挺好的。”</P>
外麵傳來嘰嘰喳喳的吵聲，劉懷瑾和劉懷瑜兩兄妹跑了進來。劉懷安瞥見二人肩膀上又厚又軟的貂絨披風和腳上以金絲繡花的棉靴，便悄悄將雙腳向長裙下縮了縮。</P>
兩兄妹脫下披風抖了抖上麵的雪花，隨意將它們丟在空椅子上，便興高采烈的向薛寧一講述剛剛在外麵的所見所聞。</P>
劉懷安站在門外靜靜的看著，很久以後，許經年背著個大大的包袱回到太清宮。</P>
看見站在會客廳門外的劉懷安，便上前將雙手捂在少女的臉頰上調皮道：“讓我一通好找，原來躲到這裡來了！試試我的手冰不冰？”</P>
劉懷安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用自己的雙手蓋住許經年的雙手，溫柔笑道：“凍壞了吧？”</P>
許經年將背上的包袱打開顯擺道：“看我給你帶了什麼？繡針坊的棉衣、寶器軒的簪子、還有你最愛吃的吹糖人……”</P>
劉懷安靜靜地看著少年一樣一樣將包袱內的東西拿出，顯擺一通後又將它們收好，便拉著少年慢慢向門外走去。</P>
許經年還沉浸在興奮中，一邊被劉懷安拉著向外走一邊扭頭道：“剛剛好像聽到客廳有聲音，有客人來訪嗎？”</P>
劉懷安腳步不停，輕聲道：“嗯。”</P>
許經年亦步亦趨地跟著，奇怪道：“是什麼人？我不用去打個招呼嗎？”</P>
兩個人影漸漸遠去，空氣中隻留下劉懷安柔柔的聲音：“不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