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書生晃著折扇搖頭晃腦道：“路過，樓下打打茶圍。”</P>
王媽媽陪笑道：“樓下有什麼好耍的，人多，又鬨哄哄的，不如去樓上，老身給公子挑個最水靈的姑娘！”</P>
青衫書生笑嘻嘻道：“要的就是人多。”</P>
王媽媽收斂了笑容，換上一副冷臉道：“打茶圍一兩銀子，客官隨意找地方。”</P>
青衫書生氣道：“你這老鴇忒勢利眼，是不是覺得本公子花不起銀子！”</P>
王媽媽依舊一副冷臉哂笑道：“老身不敢，公子請自便。”說完轉身作勢要走。</P>
青衫書生將左肩的包袱取下，順手往地上一扔，十幾錠黃燦燦的金錠便滾了出來，一樓眾人頓時發出一陣驚歎。</P>
老鴇慌忙將金錠撿起，塞回包袱內交給青衫書生，又擺出比先前更燦爛的笑容道：“瞧您說的，公子想在哪裡便在哪裡，待會讓二樓的姑娘們下來陪您。”</P>
人群漸漸圍了過來，有人起哄道：“王媽媽，這金子真是比你親娘還親！”</P>
王媽媽嗔罵道：“廢話，有錢能使鬼推磨，你要有一包袱金錠，老娘認你做娘！”</P>
人群爆發出一陣哄笑，起哄的嫖客笑道：“我可認不起你這麼老的閨女。”</P>
青衫書生找了一處桌子坐下，將包袱往桌上一扔開口問道：“老鴇，本公子且問你，青州城內，與我一般大小的青年誰風頭最盛？”</P>
人群中有人應道：“這問題若放在半月前可不好回答，如今問起來，自然是那行宮裡的許雲安許大人。”</P>
青衫書生掏出一錠金子放在桌子上說道：“誰與我細細說說許雲安，這金子便是誰的！”</P>
於是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將半月來許經年在青州府內的所作所為講了一遍。</P>
青衫書生耐心聽完，又開口問道：“這許雲安可有什麼長處？”</P>
王媽媽回道：“聽說許大人武功極高。”</P>
“可有人見過他出手？”青衫書生問道。</P>
“這……”眾人麵麵相覷。</P>
青衫書生道：“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這人有如此武功，怎就不敢現於人前？”</P>
有人不服氣道：“據說許大人用劍如神，斷頸而不封喉。”</P>
青衫書生道：“要說武功高，上個月我路過陳家溝，在山上看到一群拿刀的蒙麵人，那才叫高手，手起刀落殺人如麻，幾招打得一群錦衣衛丟盔棄甲四處逃竄！”</P>
王媽媽聞言臉色一變，忙打斷青衫書生道：“公子，這話可說不得！”</P>
青衫書生擺擺手道：“這有何說不得，後來這群蒙麵人還殺了一個偷看的老婦。”</P>
說的是陳家溝山上的災銀被劫案，有人反應過來，立刻悄悄走開，有好事者懷疑道：“看你一介書生，若對方都是高手，為何留下你這活口？”</P>
青衫書生爭辯道：“我離得遠，躲在另一個山頭的草叢裡，蒙麵人走後我還去看了那被殺的老婦，一刀斃命，手裡還攥著蒙麵人的衣衫碎布，是飛花布，很貴。”</P>
王媽媽此刻已麵如土灰，慌忙阻止青衫書生道：“公子可彆再說了，綠蕪苑廟小，接待不起您這尊大佛，請速速離開吧！”</P>
青衫書生聞言大怒道：“你這老鴇好生無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本公子有金子還怕沒處花去！”</P>
說完便氣呼呼地走出了綠蕪苑。</P>
三樓之上，秋蟬斜靠在護欄上，靜靜將一切看在眼裡，待青衫書生走出大門，這才皺了皺眉返回房間。</P>
第二日天不亮，秋蟬便匆匆出門前往竹林，自從她被長包，算得了半個自由身，出入綠蕪苑也不再受限製。</P>
先前許經年住在行宮，人多眼雜，搬去竹林後知者極少，姑娘便想尋個機會登門拜訪一次。</P>
竹林廣闊，無垠無邊，隻在入口處立了一塊石碑，上書“紫溪竹林”四個大字。</P>
沉迷於隱世生活的少年似乎剛剛起床，打著哈欠從臥房走到正廳，又一屁股坐在了搖椅上。</P>
一身火紅薄紗的舞姬看了看他披散的頭發和鬆散的內裡長衫，心中竟生出一絲豔羨。</P>
“找我有事？”許經年慵懶的躺在搖椅上問道。</P>
秋蟬並不作答，自顧自問道：“這般大的竹林，你自己住嗎？”</P>
許經年依舊延續自己的話題：“大清早來，想必有大事發生。”</P>
“自己住多有不便，總歸需要人服侍。”</P>
兩人就這麼自顧自說著，誰也不肯接對方的話茬。</P>
良久以後，許經年捏著眉心道 ：“睡太久，頭疼。”</P>
秋蟬是個聰明女人，尤其對男人，知道什麼時候該不卑不亢，什麼時候該順從乖巧，聽許經年如此說著，便走到搖椅後，輕輕為少年揉捏起太陽穴。</P>
“昨夜綠蕪苑來了個青衫書生，自稱看到了當日災銀被劫的經過。”秋蟬趕在許經年睡著前開口道。</P>
“災銀被劫後，這種人青州府衙已經抓了不下十個。”許經年閉著眼睛，一邊享受柔美舞姬的手法一邊隨口回道。</P>
秋蟬道：“蒙麵，持刀，穿飛花布料的衣衫，這些都被他說中了。”</P>
許經年依舊雙眼緊閉，隻是嘴角略彎了彎道：“你如何看？”</P>
秋蟬道：“至少六分可信，否則也不會一大早來尋你。”</P>
許經年道：“你是個聰明女人，但人越聰明，往往心思越多。我對你沒什麼把握，今日你若不來，從此咱們分道揚鑣，你來了，算是通過一個小小的考驗。”</P>
秋蟬怔了怔，猛然醒悟道：“那書生是你的人？”</P>
許經年不置可否。</P>
秋蟬恍然大悟：“你想引蛇出洞？”</P>
許經年從搖椅坐起，走到屋外伸了個懶腰道：“放個消息出去，就說書生一個人在紫溪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