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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徒城內,振威將軍府。
“父親!父親!二弟快去喊醫工來!父親又嘔血了!”
一個十三歲的少年,劉基,親手端著熱水在病榻前侍奉。
榻上那個四十來歲的老者,卻不停哮喘,以致急怒嘔血,麵如金紙。待嘔血過後,臉色平複,又蒼白如死灰。
這老者,正是三年來屢敗屢戰、部曲凋零的振威將軍、揚州牧劉繇了。
麵對兒子的一驚一乍,劉繇隻覺愈發心煩,以手虛扶:“嚷嚷什麼!就不能消停些。我這病,非藥石可醫,又不是一兩日了。治國無能,撫民無力,平賊無方,早點死了乾淨!免得受此無窮之辱!”
劉基尚且年少,不是很會說話,隻好反反複複用幾句最樸素的台詞勸:“父親休要如此說,太史校尉英勇無敵,必能扭轉戰局的。”
劉繇無奈亂笑,不免又牽動心肺病灶,猛烈哮喘咳血起來,良久平複之後,才心灰意冷地說:“子義隨我,真是明珠暗投了。我之無能,累及三軍,有子義又如何?
短短兩年之內,周昕、張英、樊能、於糜,哪個不是忠義之士?最後卻都死在孫策之手,我還有何麵目勸人為我賣命?兩年多來,我可曾打贏過孫策哪怕一戰?我都沒臉勸人為我而白白送死了!”
劉繇說著說著,不再搭理兒子,隻是聲嘶氣喘趴臥不寧。似乎不管身體的哪一麵睡在下麵、壓迫著床板,都不足以支撐自身體重的壓力,連躺著都是一種受苦了。
便在此時,院中傳來一陣響動,府上侍者似乎想要阻攔盤問,看看清來人身份又放棄了。
劉基也連忙出去看視,發現是太史慈後,也沒有阻攔,隻是驚呼:“太史校尉何事驚慌?”
太史慈附耳低語兩聲,劉基意識到是好消息,便放他入內親自彙報。
劉繇也有些反應過來,強撐起一些身體,目光灼灼地追問:“子義?莫非是孫賊攻城甚急?”
太史慈搖了搖頭:“是廣陵劉征南逼退了劉勳、孫策的圍堵,派兵來增援我等、助主公突圍。”
劉繇足足懵逼了好一會兒:“劉備?玄德……賢弟?他兵馬也不多吧,竟敢同時招惹袁術、孫策?沒想到,我與他素未謀麵,竟能看在漢室宗親、同氣連枝的份上,便如此助我?
且慢,你剛才說什麼?助我突圍?突圍去何處?我們還有何處可去?”
太史慈忙上前一步,幫劉繇輕輕拍了拍背順氣:
“玄德公覺得丹徒已堅守半年有餘,殘破難以持久,他願意出力,助我軍至鄱陽、春穀一帶,重整旗鼓。具體詳情,不如請他親自向主公陳述吧?”
劉繇一驚:“玄德公已進城了?”
太史慈:“主公放心,玄德公乃急公好義之人,昔年救孔北海、又救陶恭祖,那兩次末將都是親曆,故素有所知。如今我軍勢窮,他又仗義前來,豈有他意?”
劉繇原本還想責備太史慈過於輕信,但聽說劉備及其部曲都被放進城內了,劉繇也就硬生生把這些多疑的話咽回去了。
事已至此,枉做小人隻會適得其反,不如聽聽劉備怎麼說吧。
他無奈而又無言地點點頭,示意太史慈把人喊進來一見。
太史慈這才拱手去辦。
而劉基見太史慈轉身出去通傳,連忙又端著湯藥過來侍候。劉繇卻一把推開藥碗,急促地吩咐:
“快,且先取輿圖來,我看看鄱陽、春穀在哪!”
劉基手忙腳亂,也不知把藥放哪,不由潑灑了出來,正要擦拭,劉繇怒得鼓起氣力、拍打兒子的背:“彆管藥了!先拿圖來!豚犬兒!”
劉基這才放下一切立刻取圖,劉繇焦急地來回掃視幾遍,才找到方位:
“鄱陽縣不是在豫章麼?是笮融狗賊竊據之地!春穀也與豫章接壤,是祖郎的地界!劉備為何勸我轉移至這些偏僻之處?”
他還在狐疑,外麵動靜又起,顯然是太史慈帶著劉備等人進來了,劉繇連忙把地圖一丟,示意兒子拿走。
……
“正禮兄,何以重病至此?是備來遲了!久聞兄之大名,不意初次邂逅,竟是……”
劉備聲隨人至,剛剛進門,親眼見到劉繇的病重之狀,頓時也是一驚。忙立刻上前扶住,把試圖起身的劉繇摁回榻上。
劉繇喘息了兩口:“可是想說,不意竟如此狼狽?”
劉備沒有否認,但也沒承認,隻是扭頭去看一旁的劉基,劉基連忙解釋:“家父自數敗於孫策,急怒攻心,憂憤日深,以致於此。”
劉備長歎一聲:“備自去歲隆冬,得朝廷恩命,由徐州移職揚州,本該儘快援護於兄,無奈袁術、劉勳逼迫甚急。備下邳、彭城等處皆被敵軍竊據,僅餘廣陵一郡之地抵擋,自顧不暇。”
劉繇也知這都是實話,他原本也沒敢期待劉備來救,驚懼懷疑之心略去,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