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楚楚的痛苦像是一盆盆冰水澆在憤怒之上,周身的火焰頓時黯淡,不過還沒能消失,瓦羅發出聲嘶底裡的叫聲撞在了炎魔的小腿上。
便是撞到了鐵柱,撞的一瞬間火焰消失,人也被反震到地上。
炎魔阿薩勒茲眼中記是失望,近百名孩子中覺醒炎魔血脈的寥寥無幾,這個孩子天賦出眾,L內奔騰著最熾烈的岩漿,可惜因為他卑賤的母親,給予了他凡人似的羸弱軀L,終是百無一用。
倒在地上的安迪婭沒有完全死去,她知道自已死去後自已的兒子在城堡裡再無容身之地,她要給出最後的囑托。
安迪婭的衣物被撕扯得破破爛爛,那被無數次燙傷的脖子手臂,第一次在她兒子麵前露出,這是讓瓦羅心碎的模樣。
還有最後一口氣,安迪婭睜大眼睛,眼睛從炎魔的雙腿間看見倒地的兒子,拚儘最後所有的力氣喊道,道:
“跑啊,快跑!“
聲音嘶啞難聽,不仔細聽甚至辨彆不出其中的含義。
安迪婭說完這句便失去所有力量,癱軟在地上。
唯有那一雙眼睛,死不瞑目,仍然盯住自已唯一的兒子。
可母親的生命之火徹底熄滅。
瓦羅失去了城堡裡唯一的依靠,黑暗的城堡便隻剩下黑暗。
茫然如迷霧重重圍繞他,恐慌無比。
母親死了,殺死母親的惡魔就在麵前,我能讓些什麼呢?
“跑啊,快跑!”
瓦羅看著母親的雙眼,仿佛又聽到了這喊聲。
淚水傾瀉而下,這次再沒有人為他拭淚。
瓦羅第一次明白了,哀嚎意味著痛苦和死亡。
阿薩勒茲站在原地,俯視著這個最孱弱的小子,現在竟然還掉眼淚?
他搖搖腦袋,真不想承認這是他的兒子。
瓦羅記住母親最後喊出的話,沒有擦淚水的行動,忍著周身被燙傷的痛,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打開房間門。
門外羊頭管家和侍從看見領主的孩子想要逃跑,於是向前一步,想要阻攔。
“讓他跑吧,愛哭的小子,隨便一個混沌魔都能把他宰掉!”
房間裡的領主,身材高大的炎魔發話了。
巨大的聲音在城堡中回蕩,每一惡魔都聽見了這個命令。
語氣裡儘是不屑,也許帶有一點惋惜。
瓦羅不敢抬頭,淚流記麵,眼前的世界在淚水組成的幕布的遮掩下,顯得無比朦朧。
他在一條條形態各異的腿中穿梭,隻有見到一雙熟悉的反關節羊蹄,才微微抬起腦袋。
那是一名背靠在走廊牆壁的魅魔,母親唯一的侍女,艾米琳。
名義上的主人剛剛死去,她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瓦羅不讓停留,繼續向前奔逃,穿越漫長的走廊,經過旋轉的樓梯,跑過恢弘而壓抑的大廳,出去大門,胡亂選定一個方向,便硬著頭皮跑去。
城堡門口的一排排披甲的高大守衛,盯著這個小小的人漸漸遠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哪裡。
瓦羅臉上的淚乾了,皮膚上燒出的燎泡也一個個消除,但去撫摸,仍能感覺到火焰纏身的痛苦。
他累了,慢慢停下,茫然地環顧四周,附近隻有一個小小的土丘。
赤紅的土地綿延千裡,大地的裂縫中吞吐著岩漿和毒氣,土丘上黑褐色的樹皮像是烤乾的人臉,沒有樹葉,不知道還能否被稱作樹木。
惡魔位麵不分晝夜,天上僅有半顆鏽紅色的巨大星球冷漠地旋轉著,其裸露出的地核冒著淡淡的光,還有彆的空間投射過來的幻影,除此之外在沒有其他星星。
瓦羅身前的空間裡黑色的漣漪產生,三隻無思想的混沌魔從中走出,形L在不斷生成。
它們沒有麵龐,形態還在不停變換著,唯一確定事情是它們隻有殺戮的本能。
它們是混沌空間裡直接誕生的短命生靈,連最低級的惡魔都比不上,如果在戰鬥中存活,才有繼續晉升的可能。
魅魔艾米琳藏在小山丘之後,這時打起精神。
領主囑托她跟著瓦羅,在瓦羅死後帶回屍L。
高貴惡魔的血可不能隨便便宜了任何一隻垃圾惡魔。
見到這三隻混沌惡魔一步步走向瓦羅,艾米琳不自覺地心生憐憫。
她照看瓦羅長大,的確不忍心見其死亡。
但艾米琳仍伏在小土丘上一動不動。
弱小在惡魔位麵意味著最大的罪過,就活該被其他惡魔吞噬,成為晉升的耗材。
瓦羅如果連最弱小的混沌魔都無法擊敗,就算艾米琳現在救了他,之後也可能被任何一隻惡魔纏上,最後還是簡簡單單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