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亞琴被竇丁帶下了樓。

按照季風和溫暖的要求，他們打了一輛車，前往了光華小區。

一路上王亞琴都很沉默，但她時不時就會看一眼竇丁，似乎是想打聽些事情。

竇丁也察覺到了她的眼神。

隻是在王亞琴沒有主動開口之前，他才不會多廢話。

到了光華小區。

竇丁把人送回了家，站在家門口，王亞琴轉身道謝。

“今天麻煩你了，小竇。”

就像溫暖曾經說過的那樣，王亞琴非常會裝。

佯裝，假裝，偽裝。

不夠熟悉的人，心懷善良和柔軟的人，一定會被王亞琴騙過。

哪怕是季風，前幾次，甚至是這次回老家過年見麵時，都沒感覺到她有問題。

她確實很會偽裝，不過季風也足夠相信溫暖。

溫暖說自己媽媽有問題，那就是有問題，溫暖肯定不會騙他的。

至於竇丁……

嗬嗬，你誰啊？

我大哥都防著你，伱能是好人？

聽到王亞琴的感謝，竇丁露出一個略顯難看的笑容：

“不麻煩，您是大嫂媽媽，我們自然是要安排好的。”

“呃……”不知怎麽，王亞琴每次聽到大嫂這個稱呼的時候，都感覺渾身不自在。

因為這個稱呼，會讓她感覺自己和女兒的距離，被無限製的拉遠。

越來越遠，越遠越夠不著。

夠不著的時候，溫暖就不再屬於她了！

王亞琴有些無法接受這樣的情況，但她也沒辦法去反駁什麽。

“好了，阿姨，既然您已經安全到家，那我就先走了。”

“唉，等等。”

王亞琴叫住了竇丁，可竇丁回眸看著她時，她卻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些什麽。

竇丁見王亞琴不開口，便主動詢問：

“阿姨還有事情嗎？”

王亞琴醞釀許久，終究還是沒有按耐住心中的疑惑：

“小竇，我想問問，你們到底是做什麽工作的？”

竇丁略顯意外的看向她：

“這件事情，你沒有和大嫂溝通過麽？”

“沒，沒有。”

王亞琴臉色難看，她總不能說自己一直在和女兒對峙，完全沒有仔細了解過女兒吧？

竇丁想到之前季風的交代：客氣，但不必在意。

他對這句話也有自己的理解。

客氣，但要狠狠裝逼！

“我們是一家建立於魔都的網絡科技公司，名為指尖未來，創始人便是大哥大嫂，也就是溫暖季風兩人。

指尖未來是致力於為民眾創造更美好生活的公司，現在總部位於魔都。

旗下目前有指尖推廣和指尖遊戲兩個主要部門。

本人便是指尖推廣的主管，竇丁，這是我的名片。”

竇丁拿出了自己的名片。

隨後想了想，又從懷裏掏出了溫暖的名片。

“還有，這是大嫂的，我覺得，這應該也是阿姨想看到的。”

王亞琴接過名片，她的文化程度不高，但還是認識字的。

【指尖未來-總裁-溫暖】

【指尖推廣-主管-竇丁】

翻看了兩張名片，王亞琴心中的波瀾更盛，雖然已經確定這是真的，可依然覺得不敢置信：

“溫暖她……現在是你們的領導？”

“是啊，大哥平日裏的主要工作是策劃和統籌，大嫂主要負責管理。

大嫂是天才，什麽東西都是一學就會，而且性格沉穩大氣，是天生的領導人。”

“小暖？”

“是啊，大嫂隻是私下裏的稱呼，我們平時在公司裏，都要叫她溫總。”

聽著竇丁的話語，王亞琴感覺女兒越來越陌生。

其實從女兒之前每天晚上的表現開始，就已經讓她感覺到陌生了，但那隻是生活。

眼前的名片，是女兒的工作和事業。

王亞琴悄悄摩挲著手中名片，指甲按在名片上的“溫暖”兩個字。

“她都成為溫總了麽……”

“阿姨有這麽優秀的女兒，應該很高興吧？”

竇丁這句詢問讓王亞琴一愣。

溫暖很優秀，她應該高興嗎？

作為媽媽，是該高興的。

可她為什麽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完全沒有，反而有種一切都失去控製的恐慌感。

她下意識的就想要反駁兩句。

可竇丁站在她麵前，雖然在笑，但那笑容裏似乎藏著凶狠的野獸，讓她不敢。

人都是怕事的。

尤其是王亞琴這種認知短淺的中年婦女，她們很擅長窩裏橫，道德綁架。

而麵對竇丁這樣看起來就很凶狠的家夥。

她的橫，根本就耍不起來。

盯著竇丁，王亞琴言不由衷的點點頭：

“嗯，高興，我很高興。”

“高興就好，阿姨，你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竇丁留下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便在王亞琴的恍惚中走了。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

在竇丁送王亞琴回家的時候，季風也將溫暖接了過來。

她和母親恰好錯開，不過上了車之後，溫暖便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盯著季風，看的季風渾身不自然：

“乾嘛這樣看我？”

“謝謝。”

溫暖沉默好久，才冒出這麽一句話。

說完便轉頭看向窗外，似是在躲避季風接下來可能出現的目光。

她的工作，導致了她每天高強度在網上衝浪。

網上聊的她其實都懂。

生活中，她接觸最多的人就是季風，所以做事的風格也受到季風影響。

拋開漂亮柔美的外表不談。

溫暖單從做事來說，很多時候就像一個男孩子。

而她的成長經曆，又造成了她不似一般女孩子那樣柔弱嬌嗔。

她知道季風是在幫她解決母親的問題，她也知道自己家庭的麻煩。

聰明如溫小暖，自然不會去說什麽“我的事不用你管”那種傻逼話。

所以這種時候，哪怕是情侶之間。

一句誠懇的謝謝便足以。

隻是自己的事情給季風造成麻煩，還是讓溫小暖有些難受。

季風思索了一陣，在這種時候，他也不可能去說什麽騷話，而是坦然道：

“別多想，我很樂意為你去做這些事情，而且我有麻煩的話，你也會幫我，對吧？”

溫暖頓了頓，用力點頭。

“嗯。”

眾人在“太平”花園餐廳重新聚首。

當初工作室分裂出去的那波人，也陸陸續續的到來。

他們看到西裝革履的指尖眾人後，原本想要熱絡打招呼的心思，也悄悄熄滅了，竇丁他們很嚴肅，所以這些老人有點放不開。

這些人在看到悶頭吃飯的溫暖，還能開口叫一聲“溫總監”。

畢竟高中時期他們並沒成立公司，溫暖早期在工作室裏做的工作，就是總監。

可換到竇丁和季風那裏，他們就不知道該喊什麽了。

竇丁還好些，有些人和竇丁一直認識，父母都是開大車的。

哪怕竇丁聽了季風的話，不願意再去抬他們一手。

叔父輩分的關係，也讓他們和竇丁之間不至於鬨的太僵硬。

但麵對季風就不一樣了。

叫老板？

季風已經不是他們的老板了。

叫大哥？

他們這些人，也不像追隨季風前往魔都的那九人親密。

現在工作室老人雖然各乾各的，但也有領頭人。

胖子張青。

在留下的人中，他年齡最大，快30歲了。

季風走後，閱曆和為人處世的熟練，讓他隱隱成為了工作室的領頭人。

張青眼瞅著就要到300斤，走到季風和溫暖麵前時，宛如一個肉球。

他給自己擦了擦汗，笑嗬嗬的看著季風和溫暖：

“季老板，溫總監，真是好久不見了，我聽兄弟們說，季總帶著幾個哥們，在魔都算是發大財了。

也怪我們，當初沒下定決心跟著季總，要是一起去了，估計也能分上不少。”

張青臉上堆著笑，語氣也很尊重。

可季風完全沒有搭理他的意思，轉了轉手腕上的腕表，連眼睛都沒抬一下。

突然起身，朝著一旁的飯桌走去。

溫暖看了一眼季風，卻發現在這種嚴肅的時候，季風居然跑去吃排骨和黏米團子……

他完全沒有給張青麵子的意思。

其他人見狀根本不敢吱聲，也沒人敢在這種時候去指責季風不夠兄弟。

張青一臉尷尬的看向溫暖：

“額，溫總監……”

溫暖麵無表情，但卻沒像季風那樣完全不給麵子。

季風不吱聲，本就有讓她來處理這事的意思。

所以現在，怎麽處理他們呢？

溫暖靠在椅子上，輕輕敲打著桌麵，這是一個季風經常做的動作：

“張青，工作室的拆分並沒有多久，幾個月而已，你有什麽想法，可以直接跟我說。”

季風的態度溫暖很清楚。

當初去魔都打拚的時候，這些人不願意跟著，現在又舔著臉來搭話。

真的毫無意義。

都分過一波了，就別談什麽兄弟情義，真不熟。

而且此一時彼一時。

指尖雖然比不上頂尖大廠，但工資收益畢竟擺在那，也是二線廠的水平。

他們本就在魔都，又在魔都大學闖出了些名頭。

就算是招人，那也是魔都大學的尖尖們往裏麵鑽。

俗話說得好。

你不乾，有的是人乾。

珍珠市的這些個老人，以前季風願意帶著他們，純粹是惦記舊情，想要抬兄弟們一手。

現在到了魔都，大學生的素質，認知，能力，對於珍珠市這些老油子來說，完全是碾壓級的。

不排除這些人裏麵有金子。

但魔都大學，遍地都是金子。

屎裏淘金和金堆裏選大塊的金，是個人都知道該怎麽選。

張青見溫暖的態度還算說的過去，胖臉上又堆起了笑：

“我聽說現在你們那都開始用軟件做流量了，我就想著，能不能去你們那學習一下。

或者從你們那買一套引流和發單的軟件。”

溫暖盯著他，眼神讓人捉摸不透，也沒說答應或者不答應。

張青見她不說話，汗又流了下來：

“溫總監你放心，我們會按照市場價格付錢的。”

“張青，大家都是成年人，你們現在也算是網絡玩家了，那應該很清楚，現在市場上根本沒有引流和發單的成品軟件，也不存在市場價一說。”

“額，那溫總監的意思是？”

“這樣，我們也都是熟人，公司的軟件可以賣你們一份。

引流的軟件價格是80萬，發單的軟件便宜，算你20萬吧，怎麽樣？”

正在一旁吃東西的季風差點噴出來……

張口就是100萬，溫小暖是真黑啊。

這是要把呂全的錢賺回來？

不止是他，張青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

“不是，溫總監你沒開玩笑吧？”

其實留在珍珠市的這些人並不少賺。

因為季風的技術很有前瞻性，隻要不懶，單獨的散人，2-3萬一個月絕對是有的。

如果是夫妻檔，或者家庭檔。

一個月賺5萬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這些人都是各玩各的，各做各的，讓他們聚在一起去做派單選品都費勁。

更別說聯合請人研發或者購買軟件了。

為什麽散人淘客會被團隊迅速擊潰，甚至在短短1-2年之內潰不成軍，就是這麽個原因。

“你覺得我在開玩笑麽？公司淘客部門一個月盈利幾百萬，如果你覺得軟件貴，那真是沒道理的。

溫暖的表情冷了些，指了指旋轉桌上的飯菜，繼續道：

“不過也沒關係，今天本來就是請你們吃飯，既然沒得談，那就吃飯吧。”

一個月幾百萬？

張青幾人內心震驚，但仔細想想，他們這些散人聚在一起，一個月都有大幾十萬的流水。

溫暖說公司流水幾百萬，按照軟件的便利性來說，也並非不可能。

季風開始就擺了態度，不願意談。

溫暖這邊似乎是唯一的突破口，張青他們已經感覺到了軟件帶來的效益和危機。

效益是大部分工作都可以托管。

危機是你不用軟件，怕事很快就會被用軟件的人擠死。

所以他們急了。

“溫總監，這個能不能便宜些？”

“很遺憾，不能，我建議別談了，吃飯吧，這的排骨不錯。”溫暖也跟著起身。

還沒等張青繼續說話，在工作室拆分之後才加入的張青小舅子站了起來：

“你這女人什麽意思啊？張口就是100萬，嚇唬我們？”

溫暖頓住腳步，轉過頭挑了挑眉，對著張青小舅子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