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兩箋(2 / 2)

食仙主 鸚鵡咬舌 2337 字 7小時前






明明那天自己說想學的。

“你是急著有什麽事兒嗎?”少女假裝漫不經心道。

少年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沒事兒,繼續吧。”他耷拉著眉頭。

這份“折磨”到了中午才停止,確如少女所言熟能生巧,此時裴液已能自然地在眼上加一些含而不露的東西了。

“你瞧,是吧。”少女滿意道。

“還行。”裴液對著鏡子擺弄著自己的眼,又找回來點兒興趣。

但這個課隻能先上到這裏了,因為下午,是鷺洲詩會的時間。

——

下午。

博望不比那些名門林立的大城,它裏麵的權貴名人是可以條理清晰地擺列清楚的,常居的百姓們早已經眼熟了很多輛馬車,平日隻要見到它們在街上紮堆出現,便知道是上城又有什麽風吹草動了。

而今天的規模更是難以忽視的程度,人們也早對這個日期有了記憶——鷺洲詩會嘛!

博望每年僅次武比的盛會,全城高朋一用過午飯就往這邊聚集,愉悅洋溢在每個人的臉上。

和一般的集會不同,鷺洲一向是可以過夜的,也正是到了夜中,才是最美妙的時刻。彼時月至中天,湖水浸星,風過葦叢,白鷺靜立,眾人或坐湖畔,或泛小舟,吟章誦詩,飲酒談樂,好不愜意。

長道武館出來的大馬車正是其中一輛,它圖繪以碧色,裝點以青羽,其獨特之處很容易一眼辨認。

正是翠羽的車馬。

車馬垂落的簾內,少女倚靠著,舉著一枚小箋誦讀,封麵上一行墨字,是“請函·九月二日鷺洲雅集·楊顏公子勞啟”。

“長湖斂波,高鷺換羽,明月可掬,壺冰待飲。天濕鞘深,俊劍難耐久藏;雨歇筆潤,好句正宜雅工。欲作佳會,謹具花酌,敢告前騶,布席掃室以俟清賞。”

李縹青輕聲讀完,將手中小箋遞還楊顏,頭卻已轉向裴液:“你瞧,這種就是統一的格式了,齊居士不認得的客人,收到的便都是這份筆墨。”

“.”

少年恍若未聞,他也在皺眉將一樣東西舉在眼前,卻是本不薄不厚的書冊。

從上車開始少年就一直這樣了,至今一句話沒有說過。

李縹青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好學,明明兩天之前聊到鷺洲詩會的時候,自己問他要不要看兩本書準備準備,得到的回複還是一聲淡笑:“我有什麽書好看?憑此劍不足以立於這詩會嗎?”

少女當時一想倒也沒錯,如果說少年萬一在筆墨上丟了些人,在刀劍上他一定會十倍百倍地贏回來。

但現在.怎麽忽然捧著一本書刻苦鑽研了?

這絕不是出於喜好的“如癡如醉”,或者說這份“喜好”被另一種更明顯的情緒遮蓋下去了,那是李縹青第一次在少年臉上見到的神色——緊張。

李縹青探頭看了看,從少年指頭縫裏辨認出來了封麵的書名。

六朝劍藝概論。

沒聽過。

少女直回身,再次叫道:“裴液。”

“啊?”這次少年回過神來,“哦,你說齊居士啊.這些請柬竟然全是她親筆書寫的嗎?”

“當然了,每年鷺洲詩會的所有請柬,都是居士親筆,你留藏下來,過幾年還能值上些錢呢。”李縹青道。

“這得寫一兩百份吧,沒想到咱們都收到了。”裴液把書扣在膝上,第一次打開早已遞到手中的小箋,來回翻看著,“這是按什麽邀請的?”

“武這邊就是照著金秋參比的名單,但最終能有一小半人去就不錯了,然後還有武林一些名頭響亮之人;文那邊就沒太明顯的界限了,反正每年總有七八十人,熟麵孔和新麵孔一半一半吧。”李縹青說著,又牽回到剛剛的話題,“這麽多人,居士也是熟的少生的多,因此雖然每封函都是親筆,但對大部分客人就隻能統一口吻抄寫一遍,隻有特殊的才有些不同。”

說到這裏,少女揚了揚手中的小箋:“我這個就是居士單寫給‘李縹青’的。”

“哦?是嗎,少掌門的有什麽不一樣?”裴液好奇湊過去,楊顏也忍不住探了探腦袋。

“不一樣的多了,比如‘掠花踏枝,頸舒羽揚’這八個字,你們有嗎?”少女展箋給他們,得意一笑,“單寫給我的。”

裴液看了看——這上麵墨字倒確實比剛剛楊顏那封要多些。

“那”他蹙眉倚回自己的位置,盯著自己手裏的請柬,“我的好像也有些不一樣啊。”

“你的能有什麽不一樣。”少女白他一眼。

“真的,你瞧‘願承佳愚’是什麽意思?”

少女湊頭過去:“.人家寫的是‘屢承佳惠,感激淵深’。”

然後她抬起眉毛看了少年一眼:“你還真的在齊居士那兒有字號啊?”

“就說嘛,我們就是認識的。”“裴液仍然捧著小箋,皺著眉努力辨識。

“哦你們關係很好嗎?”

裴液怔了下,放下小箋:“還可以吧,但.其實也沒見過幾次麵。”

“奧齊居士不僅才名一流,人也生得很美。”

裴液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楊顏也想說話,但少了份果斷,一直插不進嘴,張君雪則倚窗沉默看著外麵,如此行了不到兩刻鍾,路麵漸漸平穩,外麵也熙攘起來,裴液探頭一看,已到博望園了。

真是門庭若市,那日唱丹會裴液已見過不少麵孔,而今日更添了許多文士裝扮的人,大多還是年輕人在三五成堆地笑談。

偏於年輕也正是這詩會的特點之一,畢竟是以齊昭華為牽係的雅集,才女的身份和年紀決定了這集會輕鬆多於厚重,談樂多過究學,位高望眾的老先生們也不愛出席。

也正因如此,雖然披了層“文”的外衣,但鷺洲詩會的影響力其實一直不在學林,而是在輿論場上。

當然,這也正是武人們願意參與的原因——求名之地。

而今日,是有人本就帶著一份燥熱的聲名來的,不知經過這場詩會,是會燒成熊火,還是冷成寒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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