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1 / 2)







話說林海得了聖旨,不日將回南,無奈,隻得硬著頭皮回去見女兒。黛玉聽說了哭了半日,眼睛腫成兩隻桃兒,林海一點法子都沒有,唯有幾句虛安慰罷了。

幺兒聽說了,自薦道:“我送先生回去。”

林海連連搖頭:“你功夫雖不錯,還太小了些。”

幺兒道:“便是因著我小,使人疏於防範。”因非去不可。

林海執意不肯,又特托了自己的故友、翰林院學士蘇錚代教他們三個。事先說好了,是替他教的,三人依然算是林海門下。蘇錚起初聽聞是榮國府的人便皺眉,見他這模樣又覺得有幾分好笑,讓他擇日將弟子們帶來瞧。偏蘇錚一見竟也愛上了,不禁與林海討價還價,二人各占一半。林海立著眉眼與他爭了半日,最終二人決定:林海占一大半,蘇錚算一小半。賈琮得罪哪邊都不是,隻得一道奉承討好,他二人倒也都聽得順耳。饒是如此,兩個老頭依然最喜歡幺兒。賈環拍馬屁的本事因這幾日耳濡目染而暴增,轉手學了回去拍探春趙姨娘,哄得兩個女人眉開眼笑。

偏這一日123言情從外頭跑回來,向賈琮道:“爺,怎麽我方才聽見有閒言碎語說,環三爺如今會寫字了呢?不是要瞞著二太太麽?”

賈琮一愣:“對啊,莫非哪裏出了漏洞?”趕忙跑去賈環那裏尋他問。

卻見趙姨娘歡歡喜喜的笑招手道:“琮兒是個有來歷的,來日在你們蘇先生那裏可多照應你環哥哥。”

賈琮一看,賈環果然滿頭大汗滿麵無措,不禁“噓”了一聲:“我的好姨娘,咱們不是說好了不告訴人的嗎?”

趙姨娘笑道:“如今那一位不過是條喪家犬,誰還怕她不成?再說,環兒剛才都說了,這位蘇先生卻是大人物,咱們老爺都不曾有這般麵子呢。今兒晚上我就告訴老爺,讓他也喜歡喜歡。”

賈琮忙擺手:“她縱如今失勢了、也不過拿我沒法子罷了。她是大婦、想朝環哥哥下手極容易,隻要日日命環哥哥替她抄寫佛經、不給他半點功夫念書便可。念書多半靠的不是先生傳授、而是自己下課後用功,如今先生最喜歡他的便是這個。一旦環哥哥課後沒時間複習,功課立時就能掉下來,隻怕蘇先生就不喜歡他、不要他了。”

趙姨娘嚇了一跳:“還有這種事!”

賈琮問:“姨娘可說給誰聽了?”

趙姨娘忙說:“環兒與三丫頭日夜叮囑我,我還沒說給人聽呢,隻在屋裏高興了會子。”

賈琮扭頭望賈環,他點了點頭。賈琮便道:“這世上風言風語本來傳得極快,隻怕她不多時就會聽說了。咱們隻不認便是。”因向賈環嘀咕了一番。

趙姨娘聽了又落下淚來:“可憐見的,都是托生在我肚子裏才這般艱難。”

賈琮撇嘴道:“各有各的好處,寶玉哥哥倒是托生在二太太肚子裏,也未必好到哪兒去。”

因忙將趙姨娘丟給賈環,他自己回去讓123言情藍翔紫光統統出去傳話,隻說他二人出門閒逛,遇到一個長得極儒雅極仙風道骨的老頭,跟人打聽了一下原來是翰林院大學生蘇錚蘇老大人,當真氣度不凡,他兩個都說若能得這麽好看的先生教書、他們也願意念書的。

趙姨娘的話並賈琮的胡說八道當晚便一齊傳到王夫人耳中,王夫人不禁向金釧兒笑問:“你覺得那條是真的?”

金釧兒笑道:“這還用問?想來環哥兒回去向趙姨奶奶說了些羨慕的話,趙姨奶奶便多想了。”

王夫人連連點頭:“你說的很是,人家是有學問的大學士,那個小凍貓子哪裏來的福氣?縱然有福氣也當是寶玉的。”

金釧兒忙在旁誇讚了寶玉半日,哄的她眉開眼笑。

王夫人如今也謹慎了些,次日特將賈環喊來讓她替抄些佛經。賈環忙木訥的答應了,偏他連握筆的姿勢都不會,跟握大刀似的。鬼畫符一般畫了二十來個東倒西歪的錯字,將一大張紙都占滿了。王夫人放下心來,道:“我聽人說你如今出息了,原來也不過這麽著。罷了,我還沒那麽些好紙給你糟蹋。”便讓他走。

賈環瞧自己畫的那玩意不禁臊紅了臉,如得了大赦一般跑了。

偏第二天蘇錚親自查黃歷預備選個好日子讓他們行拜師禮、還欲遍請京城士林。賈琮嚇得趕忙道:“先生,能不能悄悄的、不驚動人?”

蘇錚一愣,問是何故?

賈琮說:“我們家的事兒……極複雜的。我爹與二叔不合;老祖宗在孫輩當中獨喜歡寶玉哥哥一個、且偏心得極離譜;環哥哥的姨娘還在、也比二嬸子得二叔的寵愛,但其人有些……其實就是有些……傻。”

賈環瞪了他一眼,賈琮撇嘴,接著說:“然環哥哥在家裏過得艱難之極,二嬸子唯恐他有半點出息,前些日子聽人說他居然會寫字了,還特喊他去抄佛經,燈又暗。還是我出的搜主意,讓他故意抄得字又難看、又全部是錯字,她怕引得佛祖不快,臭罵一頓,放下心來。我二人跟姑父念書,都是跟家裏撒了謊說去鏢局練武的。若讓二嬸子知道環哥哥拜了名師,隻怕她沒幾日就能使法子讓環哥哥這書念不成,或是拿些閒事占滿他的時間、使他無暇顧及功課,咱們防不勝防。若讓老祖宗知道我與環哥哥都拜了名師,她定能想法子將寶玉哥哥硬塞進來。我並非誇大其詞,她二人真的會這麽乾。何必呢,惹她們盯著,大家不痛快。”

蘇錚雖家中簡單,卻也聽過旁人後宅的糟心事,不禁沉思。

林海卻是知道多些,想了會子,嘆道:“這事兒倒是真的。連上回環兒幫了我一個極大的忙、賢王想替我謝他都不敢明言。後宅之中,若是主母想對付年幼的庶子極容易。”

賈琮使勁兒點頭:“橫豎不失禮,裏子比麵子要緊。”

蘇錚不禁惱道:“竟有這樣的主母,我收幾個學生難道還偷偷摸摸的不成?”

賈琮忙陪笑道:“這般倒是愈發好些,否則恐怕我們書還沒念出來名氣先有了、驕傲自滿呢。來日環哥哥高中了不就什麽都不怕了麽。”

林海瞧了他一眼:“罷了,這裏頭唯有你是個會驕傲自滿的。”

賈琮做了個鬼臉兒。

林海因向蘇錚道,“這孩子說的不錯,環兒可憐見的。還有我那嶽母……”他搖搖頭,“寶玉本也極聰明,如今已是讓她溺愛得算是糟蹋了,可惜了。”

賈環本一直垂著頭,模樣可憐,聽了這話卻說:“寶玉哥哥近日變了,也不往姐姐們那裏跑了、平日念書也用功起來。”

偏林海這些日子沒見過寶玉,哪裏知道?當日的印象太深,絕非聽了一兩句話能改變的。

賈琮卻是從來沒打算把寶玉算到裏頭來,扯了扯嘴角信口雌黃:“罷、罷,那是璉二哥哥升官了、二叔心裏憋屈、將他看的緊了。”

林海與蘇錚都知道賈環老實、賈琮冒失,聽完都隻信了賈琮的話。又看賈環滿麵淒慘,不由得心生愛憐,嘆道:“環兒是個難得的,這般肯上進。”

賈琮撇嘴道:“環哥哥哪裏難得了?逆境才會奮鬥好麽?他屋裏連筆墨都不敢備,故此他寫字極專心、不易分神。若是一桌子好紙好墨的不分神才怪。我才難得呢。我爹如今那麽疼我、吃穿不愁還有四五個丫鬟小子服侍、我竟還能知道上進!何等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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