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2 / 2)







一句話將賈環噎住了。

賈琮又四麵環顧一番,笑道:“別說,還真是孤注一擲的好計策。想來,還沒來得及用上義忠親王就兵敗被擒了。”

他們幾個又在大武器庫裏轉悠了半日,雖眼饞這些東西,倒是分毫沒取,退出去閉了機關,滿心激動的回到了“基地”。

這個地道辛密折騰了賈琮四年多,如今終於揭開了,不由得長舒一口氣:“好痛快!”

黛玉笑道:“我將這些解開來也極痛快。”

賈環忙問:“林姐姐,你是怎麽找到的?”

黛玉道:“我在《營造野記》中翻到有位前朝將軍的私宅選址風水脈絡與你畫的圖紙瞧著極為相似,隻不過人家建在地麵上罷了。後又在許多別處也看到有相似的,一樣樣取來拆開,思忖當日建那些房屋、地道的人,最初是作何想法。那些機關,也是書裏頭有許多類似的模樣,我將種種解開來瞧。”

賈琮撇嘴:“解構主義。”

因他時常說些沒人聽得懂的話,眾人也習慣了,不搭理他。黛玉話匣子打開了,忙鋪開紙張,一一細論她是如何猜度分析的。偏她說的賈環賈琮都沒興致,哥倆硬撐著眼皮好懸沒睡著,倒是幺兒劉豐小溪三人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和紙,生怕錯過一個字、一個表情。

次日,賈琮特去見龔三亦,告訴他已經尋到了地下的兵器庫。

龔三亦嘆道:“這麽快。”

賈琮立時跳起腳來:“快?四年多了!不過是些兵器,早告訴我們不就得了麽?枉我還猜是藏了許多金銀財寶麽。”

龔三亦冷笑道:“你猜四年算什麽?可知道我建了多少年?不過是些兵器?你可知道那是本朝最好的兵器,悉數為禦林軍所用。”

賈琮懶懶的說:“這都是重兵器,朝廷正規軍用的,大半還是騎兵裝備,山大王拿來反而不方便。咱們要他作甚?又不造反。”

龔三亦瞧著他:“你不想造反麽?”

賈琮道:“造反太累。若皇帝不逼著我反,我是懶得反的。”

龔三亦嘴角輕輕動了動:“你這樣的性子,縱然皇帝不逼著你反、你也定然會以為他在逼著你反。”

賈琮喊道:“冤枉~~”

龔三亦道:“件件天下人能忍的事你都忍不了。”

賈琮委屈道:“哪有……”

龔三亦擺手道:“罷了,你自己想吧。”因甩手走了出去。

賈琮在後頭望了他半日,撇嘴道:“我縱然要反、也不是這般明火執仗的反好麽?我必是夜黑風高、隨風潛入的。”因跟了出去,拉著他的袖子問道,“那麽多兵器,何以沒派上用場?”

龔三亦負手而立,半日才說:“當年若依著我的意思,不必蠍蠍螫螫那許多。引兵入城,殺入宮中,成王敗寇。他偏說,此為賊道。王道者,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賈琮撲哧一聲笑了:“拜托~~那是亂世所用的王道好麽?他以為天下唯有一種王道?”

龔三亦含笑問道:“天下有幾種王道?”

賈琮利落道:“不知道!”隨即解釋道,“世事無定律。時間、地點、人物、形勢不同,王道也不同。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委實是王道,偏那隻能是一朝已終一朝未起、群雄逐鹿而不知鹿死誰手之境遇下的王道。因稱王必引人覬覦,猛虎也怕群狼呢,須得低調些、厚積薄發。義忠親王本是太子,天下早已被他們司徒家當了三代,沒有群狼了!一窩虎仔子內鬥還怕什麽?大家都有名頭。縱他殺儘父母手足,隻要的得了寶器,而後隨便他怎麽說。李建成當真想殺李世民麽?隻怕不見得吧。外官外將不服怕什麽?他們總不能造反。造反可就成逆賊了。”

龔三亦道:“王爺若打入京城豈非也在造反?”

賈琮道:“隻要老聖人不在了、旁的王爺控製住了,他就不是造反。皇子造反與臣民造反不同。王莽篡漢,因為他姓王不姓劉,故此他就成了逆賊,縱然已經登了基也是偽的。下頭有許多旁的姓劉的,不論是不是真劉邦之後,隻要姓劉就可以緩緩聚齊力量滅了他,而且叫做平賊。朱棣殺了侄子上台難道不是篡位?偏他就能光明正大呢?簡直是登位不久就四海平順了嘛。他若不姓朱試試?天下人定群起攻之。”

龔三亦道:“依著你說,當今之世,不姓司徒是無法反的了?”

賈琮道:“隨時隨地可以反啊,隻是反完了拿不到皇位罷了。若一個不小心沒逃走還得死無葬身之地。”

龔三亦舉目盯了他半日,賈琮道:“這般一統天下,是反不了的。”龔三亦還看著他,他又說,“除非諸王割據。諸王割據之後,中央控製力必然弱,中央控製力弱則必有諸侯割據。例如各色將軍、節度使、總兵,但凡手裏有兵的便聽調不聽宣,將這一整塊的大江山拆成零件。縱然名義上不拆、實際上也拆了。”

龔三亦問:“最後這句何解?”

賈琮道:“東周、晚唐。”

龔三亦點點頭。

“人性狂妄、互相不服。且有兵力者必有野心。因不姓司徒的極難登大寶,而姓司徒的但凡能坐上那把椅子便能當皇帝,故此,諸王必然先內杠。”

龔三亦道:“我聽聞這兩年諸位王爺往來頻繁。”

賈琮笑道:“這個自然。人在危牆下,為了自保必須團結。若有一日聖人死了、他們割據了,往日手足今日仇敵,準保他們自己打起來比誰都快些。反倒是其他的將軍、節度使,他們大約不肯放在眼裏。隻想著有一日得了寶器,再慢慢收服他們便是了。招安嘛,給一份官袍俸祿嘛,橫豎他們不姓司徒。”

龔三亦點點頭:“說下去。”

賈琮兩手一攤:“沒什麽好說的了。然後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這座宅子想必龔先生費了許多心力,委實可惜。”他因手指演武場那邊道,“這些密道如想用來造反,唯有姓司徒的可用。來日或是司徒磐想反,不如借給他做個人情。”

龔三亦忽然笑道:“你早已想好了該如何反麽?”

賈琮道:“不是,是剛才你提起來,我臨時想的。平素沒事誰想這個?我不過是從前打遊戲打慣了……”他頓覺不妥,忙掩了口。

龔三亦擺手道:“罷了,我也不逼著你反。總有聖人逼反你的那一日。”他走了兩步,忽然回身笑道,“平安州節度使,姓高名歷,長安人氏,與你們家是老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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