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1 / 2)







賈琮出了南安王府,與等在外頭的兄弟們會合了,眾人一徑回府。旁人都回梨香院收拾會子各自回家,賈琮領著高芒去見賈赦。

闔府聞報如得了神仙一般。賈政將手裏的書本一丟便趕往賈赦院中,賈璉歡喜道“這下省去我許多事兒了”,連賈母都拄著拐杖匆匆趕來。賈琮已經是向賈赦急急說完了大略,見他們來了又從頭說了一遍。

賈母聽聞仵作驗出了南安王爺身中劇毒,連聲念佛;賈政也一疊聲兒的慶幸寶玉運道好。

賈琮忙“噓”了一聲,道:“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賈母道:“仵作不是都驗屍了?”

賈琮哼道:“他們家是郡王府!喪事一了,霍晟便是南安王爺。在他跟前,仵作和趙大人皆算不得事兒。也不知是王爺當真中了毒還是王妃與他們商議了什麽,橫豎不與我們賈家相乾。那仵作若說的遲疑些還罷了,骨頭都脆了隨意跌一跤必死這麽斷然的話我是不信的。”

賈母與賈政俱是渾身一震。

賈琮淡然道:“霍煊已經死了,如今南安王府闔府的依靠便是霍晟。我不過是給了他們一個法子罷了,可摘除霍晟連累死他父親罪名。若想摘除霍晟的罪名,就須得順帶連寶玉哥哥的一齊摘掉。寶玉哥哥的命握在他們家手裏。除非是他們自己摘,不然,縱將賢王哥哥請出來又有何用?還不是會被人說仗勢欺人?並順帶欠了賢王一個人情,且與寶玉哥哥清名有礙。”

滿屋子的人都驚呆了。半晌,賈政長嘆一聲,道:“小小年紀洞察人心,琮兒,你強過寶玉百倍去。”乃走過來向賈琮深施一禮,“還望你來日多照拂你哥哥。”

賈琮連連擺手:“寶玉哥哥自有他的好處,我不過是有些子小聰明罷了。”

高芒一直在旁聽著,聞言不禁問道:“那寶玉表弟怎麽能一硯台砸倒南安郡王呢?他本是一員大將。”

賈琮道:“故此我猜王爺身子本也不大好,保不齊他當真中了毒也未可知。真相並不要緊,咱們的目的是為了救寶玉哥哥出來,霍煊是怎麽死的並不與我們相乾,何必弄得那麽清楚?”

遂引著高芒見過賈母賈政。賈母聞聽他是高家的,眉間不禁皺了皺,高芒隻做沒看見。後又領著高芒往榮國府上下見了該見了,迎春急忙打發人收拾了一個小院子出來安頓他。

五城兵馬司做事到是快,趙承回了衙門便親往牢房裏頭放賈寶玉出來。寶玉前些日子一心以為要替霍煊償命,頗有幾分萬念俱灰,隻恐連累了元春,日夜憂心。這會子聽聞真凶另有其人,還險些不敢相信。趙承又親送他回了榮國府。

賈母見寶玉瘦了好幾圈兒又胡子拉碴的,如同老了十歲,不禁一把抱在懷裏一聲兒一聲肉的哭。王夫人在旁早想上前,賈母不肯放手,隻得在旁忍著,兩行淚早濕透了手帕子。

有伶俐的小子傳信到了梨香院,賈琮正拉著高芒玩梅花樁呢,聞言隻“哦”了一聲。

123言情笑嘻嘻問道:“聽聞寶二爺頭發胡子都臟兮兮的衣裳都臭了,老太太半分不嫌棄,一直抱著哭!三爺不過去麽?”

賈琮道:“過去作甚?過去看那群人哭麽?寶玉哥哥的人品我信得過,不用誠心在他跟前晃悠,他自能記得此事。”遂與高芒接著玩兒。

忽有門房的小子送來一封信,說是給琮三爺的,寫信人裏頭有,撂下信便走了。賈琮怔了怔,拆開信來一瞧,勃然大怒,咬牙道:“家家有個沒眼色的老婆子!”因這會子梨香院的兄弟們都回家去了,賈環也讓趙姨娘逮住了正細細查看盤問、並不得空,便隨手將信遞給了高芒。

高芒看罷奇道:“莫非她還能給出旁的好處來抵了這個人情不成?”

賈琮哼道:“老而不知自己已朽,搭理她呢。”遂嚷著肚子餓,命人去廚房催飯了。

下午他將高芒撂給賈赦,自己拉著賈環一道向四位姐姐吹了一下午的牛,嚇得她們一愣一愣的。賈環本有心不談他們在太原府的那回夜戰,賈琮偏從頭到尾連屍體成山都說了個清清楚楚,急得賈環直踩他的腳。

探春嚇得拉著賈環的手說:“莫再往京外跑了!連市井流氓都敢劫殺將朝廷命官!”

賈琮笑道:“尋常市井流氓是不敢的,他們背後有大皇子在撐著,且那事兒本是他們家的內鬥,王大官人的這兩個兒子想借我們的手滅掉那兩個兒子。若非高表哥恰帶著那麽些百戰老卒,隻怕還不會盯上我們呢。”

黛玉點頭道:“他們想去外頭尋把刀來砍掉自家兄弟,尋常的刀未必能砍的了。”乃又問,“那韓大人之事可查清楚了?”

賈琮搖頭:“他好歹是位知府,朝廷要查起來也須得費些時日,囉嗦著呢。”又嘆道,“倒也是個人物,可惜了。”

惜春哼道:“那般小人有什麽可惜的。身為一方父母官,卻遮遮掩掩畏畏縮縮的與市井流氓同流合汙,我最瞧不上這樣的。”

賈環笑道:“四姐姐定是位清官。”

幾個人又議論了會子南安王府的事兒。因賈琮賈環都知道霍煊是龔三亦下的手,隻虛糊弄了會子便罷了。諸事都說完了,黛玉笑拉著惜春道:“咱們下棋去,讓他們姐弟各自說些悄悄話。琮兒回頭到我屋裏來,與你說說那私港的事兒。”她兩個遂走了。探春也拎了賈環回屋去,小哥倆交換了一個同命相憐的眼神。

探春姐弟剛出門,迎春眼淚便刷的掉了下來。賈琮頭皮發麻,坐到她跟前扮可憐:“我的親姐姐!這不是沒事兒麽?你弟弟功夫高著呢。”

迎春拭淚道:“我知道你功夫高,也知道刀劍都長著眼睛呢,橫豎紮不到你身上。”

賈琮委屈道:“那事兒當真不與我們相乾的!方才不說了麽?是王家內杠,我們平白遭了災、替人家當了槍使。虧得我們有本事,你看那個韓光連命都沒了……”

他越這麽說,迎春越哭的厲害。賈琮從來不會哄女孩子,不然上輩子也不能混成宅男,這會子抓耳撓腮的一點法子都沒有。忽然他想到,迎春這是被嚇到了,湧起一股子驚懼情緒需要發泄,大概哭完了就好了。遂老老實實坐在一旁等著她哭。迎春見她弟弟不吭聲愈發哭的厲害。賈琮隻得乾瞪眼。

倒是賈環夠意思,解決了他自己的姐姐又跑過來看兄弟。進門一瞧迎春還哭的嘩啦啦的、賈琮跟個木瓜似的在旁杵著,就知道這小子指定抓不著姐姐們的心思。趕忙上前道:“二姐姐,別擔心了!我方才答應了我姐姐,以後少乾這種押送值錢物品的事兒,出門也不露富,不惹賊人惦記。遇見市井流氓隻遠遠的躲開,不招惹他們。二姐姐放心,我必然拉著琮兒一道,也不讓他惹禍。”又拽了拽賈琮。

賈琮忙說:“是、是!要打架隻管打發藍翔紫光去打,橫豎我不沾手!回去就讓他倆個勤加習武去!總得當一回紈絝少爺不是?”

迎春讓他氣的眼淚都憋回去了,乃長嘆一聲。眼見她要開始絮絮叨叨,賈環趕忙尋了個借口溜了,留下賈琮結結實實聽了一頓嘮叨,直嘮叨到晚飯時分。賈琮因借口要陪賈赦高芒用晚飯退身出來了,長長的吸了一口。

到了晚上他方得空去見林黛玉。

黛玉好整以暇的歪在椅子上,見他進來,撂下手裏的書瞥了他一眼:“南安王爺是怎麽死的?”

賈琮嘿嘿了兩聲,湊上前來:“哪兒露了破綻?”

黛玉道:“你二人顯見知道許多內.幕卻不肯說。連遭了數百人圍攻死了許多人都說了,還有什麽不敢說的呢?”

賈琮道:“這裏頭有些不怎麽光明正大的事兒,若告訴姐姐,恐汙了你的耳朵。”

黛玉靜了片刻,道:“我想知道。”

賈琮想了想,世界本來不乾淨,縱是仙子臨凡也須得直麵這些陰暗汙穢,遂猶豫了片刻,湊近黛玉身邊低聲將許多方才不曾告訴三春的話說了,聽得黛玉驚悚不定。最後才說到霍煊之死。“雖從中毒到跌倒都是賈家的人乾的,那個柳庶妃也做了頗為要緊的一步,便是挑唆霍煊誤以為霍晟與寶玉哥哥有龍陽之好。另有,他那後院裏頭的人若有一半真心對他的,也不至於中那麽多春.藥。”

黛玉冷冷的道:“他是你一手謀死的,不必扯到旁人頭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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