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2 / 2)







楊衡忙道:“先生請講。”

龔鯤道:“聽聞楊二哥曾在綠林為水匪。”

楊衡笑道:“不錯,早年長江江西那一段,我楊二乃是一霸。”

龔鯤道:“咱們有一樁發財的生意,少了一位水軍頭領。”

楊衡眼角一跳,掃視了屋裏眾人半日,見他們悉數或微笑或滿麵無辜,才似笑非笑道:“莫非榮國府也做綠林生意麽?”

賈琮笑道:“不是綠林生意,是海上生意。”遂又將西班牙搶阿茲特克、英吉利搶西班牙、咱們搶西洋說了一遍。“我們欲同幾位要緊的人物聯手做此事,龔先生一提我才想起來,他們說了好幾回,水軍那邊缺頭目。”

龔鯤道:“若單是那一家委實缺頭目;若是加上那一家,缺什麽都不缺水軍頭目。隻是咱們須得有人在南邊接應,做事更便宜些。”

楊衡聽他們左一家右一家的有模有樣,嘆道:“我就說麽,榮國府怎麽瞧著與尋常的高門大戶毫不相似。”眾人竊笑。

楊衡與楊嵩不同。楊嵩常年跟在林海身邊,耳濡目染得頗有君子之風;楊衡卻是個當真是個綠林之人。他與山匪水盜常年打交道,也知道如今世道官匪一家稀鬆平常,這些日子在梨香院與眾少年朝夕相處、頗有情分,當日又是龔三亦將他救出。故此隻思忖了兩日便答應了。賈琮龔鯤等人大喜。

此事還得瞞著林海,自然連楊嵩一並瞞著,他隻說在京中遊手好閒這些日子又無聊了,想往南邊逛去。楊嵩從來就管不了他,隻當他老毛病又煩了,臭罵一頓無可奈何。楊衡有心將兒子寄在梨香院,楊安死活不肯;賈琮近來得空就跟人家講“海賊之王路飛”的故事,惹得楊安愈發想去大冒險了。楊衡無奈,隻得應允帶著他。

因過些日子要離京,楊衡爺倆便往林家住去了,哥倆好親近些。

他前腳搬走,賈赦後腳打發了人去鎮國府,隻說聽到了市井有如此這般閒言,實在荒唐。榮國府本為武將之家,哪裏用得著什麽江洋大盜?不信隻管請五城兵馬司的人來拿人,瞧瞧可能搜出來。

牛繼宗本來也半信半疑,聽了這話,愈發多偏向是忠順王府無中生有了。他思忖了會子,道:“還望小哥回給赦公。外頭現在多傳言有個黑漢子便是我家那仇人,不知可能請那位家丁頭目黑漢子出來一見?”

那小子笑道:“我們府裏好些黑漢子,牛大爺說的是哪個?”

牛繼宗道:“聽聞乃是前些日子有市井閒漢騷擾貴府水月庵的時候、榮國府領頭的那一位。”

那小子道:“幸而不久,待我去打聽會子。”他便撒腿跑了回去,一時回來道,“牛大爺當真是誤聽了閒人胡扯了,那不是我們府裏的,乃是太平鏢局請的一位熊鏢師,人家哪裏是奴才?早年在綠林中混過,一個打一群呢。牛大爺如想見,他這會子大約就在鏢局呢,隻管去便是了。當日守在水月庵的全部是鏢師,並沒有我們府裏的人。說句話不怕牛大爺笑話,咱們府裏能打架的委實沒幾個,但凡遇事皆請的是太平鏢局出馬。”

牛繼宗聽他說的實在,愈發放心。後又親往太平鏢局去了一趟,見到了黑漢子熊鏢師,果然長相像個綠林人士。他這會子也早打聽到當日半夜想去人家尼姑庵搶人的便是忠順王府,心下好笑:“莫非他們見這鏢師模樣像是個江洋大盜、信口雌黃來哄我不成?”

偏這會子外頭的風言風語也傳到了他嬸母耳中,又來鬨著去榮國府找仇人。牛繼宗遂將自己所猜一一說了,道:“嬸母如若不肯信,侄兒就豁出去這張臉,求熊鏢師往那個楊衡曾住的巷子走一回、給他的鄰居認認如何?”

那嬸母想了半日,含淚道:“你弟弟死的冤枉,我唯恐那賊人逍遙法外、你弟弟不得超生。煩勞你,就讓那位熊鏢師證實一回如何?或者那人並非熊鏢師,而是旁的鏢師?”

牛繼宗無奈,隻得去太平鏢師說了此事。賈四笑道:“好辦的緊。隻請那個什麽楊的鄰居來我們鏢局走一趟,認認看可有他?也算安了你嬸母的心。”

牛繼宗再三相謝,乃當真請了楊衡的左鄰右舍一道往太平鏢局去認人,還特請他嬸母在後頭瞧著。楊衡從沒去過太平鏢局,豈能有他?那些鏢師還說:“榮國府除了馬房的人黑些,其餘個個都或是如白胖饅頭或是如白斬雞,哪裏有黑的?我瞧你們府裏這些小哥兒也沒一個黑的。”牛繼宗與他嬸母不由得想了想自家那些管事的與小子們,也是個個養的白白的,還當真極難挑出一個黑的來。牛太太這才信了。故此牛家白折騰一回。

趙承聽說此事也有些提心吊膽,偏才不過數日人家榮國府就把事兒了了,暗自鬆了一口氣。

此事既了,楊衡便安心等著南下了。賈琮想了想,不能單他一個去。

賈琮想要軍隊很多年了,哪怕暫打著海盜的旗號也好。柳湘蓮那邊這兩年雖也曾招兵買馬,因他們以豪門庫房為主業,隻精不多。楊衡若去了南邊,好歹能從水溶霍晟手裏弄點子人,待有了錢再慢慢擴起來。楊衡是個綠林人,沒念過書,打仗大約比尋常人好些,旁的就不行了。必須給他派個政委。

自打有了梨香院,賈琮在護城河南的基地很久沒開過會了。這一日,他將賈維斯龔鯤劉豐吳小溪賈環一並請了過去。

“我要選一人給楊衡的軍隊當教員,你們看誰合適?”

眾人一怔:“什麽教員?”

賈琮昂然負手道:“這是我們的第一支軍隊。我手下的兵,不能當真隻是山匪海盜。須得識文斷字、知書達理。萬事聽指揮、不動尋常百姓財物、不奸.淫、不損莊稼、買賣公平等。”他輕輕一笑,“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龔鯤聽完了細細品味一回,忽然大驚,脫口而出:“人心可得!”

賈琮點頭:“即使海上也有島民漁民,人心可助咱們的水軍補給方便、隱藏行跡。最要緊的便是頭一條。軍人須得有整齊劃一的信念,將群體之力合起來。”他緩了會子,又道,“這個教員實在是極要緊的。他須得先選出小頭目來,教他們讀書寫字,再由小頭目交給下頭每一個人;還得將‘服從命令’以及‘為琮三爺而戰’千遍萬遍灌給他們。”

此言一出,眾人凜然。他已經將賈赦給拋了。

良久,龔鯤嘆道:“既然是第一支軍隊,本來當我親去才是。”

賈琮擺手道:“別,你負責統籌整個一攤子事兒,沒了你非亂套不可,軍師大人。再派別人。先去將人心收了,來日再回來也成的。”

龔鯤點點頭,又道:“既這麽著,盤龍山柳二郎那裏也當有這麽一個教員才是。”

賈琮想了想:“也好。他手邊也有二百來人,隻是太少了些。”

幾個人遂商議了半日,終於定下,吳攸跟隨楊衡南下,葛樵去盤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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