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1 / 2)







這一夜柳湘蓮照例去城外巡查,發覺有大量人馬車輛出城往西南而去,深覺奇怪。過了兩日,又有一批車輛半夜出京,顯見都是方雄的人,隻不知道那麽些人馬護送什麽。數日後水溶使人傳了消息過來,鐘珩的山賊仗著熟悉山勢搶了方雄一支車隊,隻搶到三輛車,裏頭悉數是金銀與古玩。

龔三亦聞訊瞧了賈琮一眼:“你看呢?”

賈琮撇嘴道:“先生,你才是謀士!這不明擺著麽?往西南而去,方雄這是將抄家所得運回劍南。不必說,人家沒預備在京城占太長時日。他不是來挾幼主的,他是來打劫的。隻不知道他來日會同劉侗一樣裹挾一位小司徒回劍南,還是留下他自己跑路。”

龔三亦道:“這些還用你說?隻是如今他抄家的那些都是先帝舊臣,司徒硠本也不預備放過的。京中已經換了兩位皇子登基,禦林軍在被天津那麽點子人牽扯住,實在詭異的很。”

賈琮茫然:“先生想說什麽?”

賈環在旁咬著核桃糕道:“莫非這個方雄是聖人派來的,依葫蘆畫瓢,照著劉侗的架勢殺一批想殺的再搶一批想搶的,故此聖人就不用背著那口黑鍋、不必讓人詬病先帝一走他就屠戮舊臣了。”

賈琮擺手道:“不會。這件事上我信司徒磐。今上既然到了他手裏,就沒那麽容易出來。再有,若方雄是今上的人,也用不著晚上偷偷摸摸的將錢財運走。他當光明正大的將這些東西留在國庫才是。隻是也不是司徒磐的人。若是司徒磐的人,也應當把東西留在京中或是送去東南——江西那群山賊九成是司徒磐的人。”

龔三亦掃了他們幾個一眼,嘆道:“時至今日你們仍未察覺出最要緊的關節。”

賈琮也伸手去拿核桃糕,與賈環兩個睜大了兩雙大眼睛盯著龔三亦。唯有幺兒老老實實向老頭作了個揖:“求先生指教。”

龔三亦捋了捋胡須,慢條斯理的問:“天津那裏,最要緊的是什麽?”

賈琮道:“自然是天子。”

龔三亦哼了一聲:“還有呢?”

三兄弟麵麵相覷了一會兒,賈環道:“沒有啦~~除了他天津也沒什麽要緊的。曹大通不過一莽夫爾。再有要緊的便是曹大通身邊司徒磐派去的奸細唄。”

龔三亦嘆道:“你們終究年幼,不曾經過世事。我一心以為你們極聰慧,當不至於忽略那般要緊之物的。”

見他模樣認真,賈環忍不住將手裏的點心擱下了,賈琮也趕緊將點心三兩口咽下去、以免待會兒他老人家說的話太嚇人噎著自己。

龔三亦掃了他們一眼,道:“我問你們,拱衛京師的禦林軍計多少人?”

賈琮隨口答道:“親兵營一千六,護軍營一萬五,步軍營三萬二,火器營六千。總計才五萬多。”

龔三亦又問:“去天津的有多少?”

賈琮愣了愣:“哈?這沒人告訴我啊!”

龔三亦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不是告訴過你們麽?”

賈琮道:“什麽時候告訴過了?你隻是早先說過禦林軍都在先帝手上捏著,隻漏了幾個人給今上……”他一下子明白過來了,“騰”的站起來,吼道,“虎符!!”

賈環賈維斯聞言一怔,也都站了起來:“虎符!”

龔三亦又重重哼了一聲:“護送天子群臣去皇陵的唯有親兵營與護軍營,不過兩萬多人。後曹大通兵困皇陵的消息傳來,步軍營才開拔過去。因虎符在司徒硠手中,司徒硠在曹大通手中,自然是沒有虎符可調兵的。九門步軍提督統領聞得虎雖勉強派了些人過去救駕,大宗人馬卻隻在路上慢慢磨蹭著。聞得虎乃先帝孤臣,性情謹慎執拗而近迂腐。義忠親王還是太子之時曾偶有往來,太子被廢掉之後,此人再不肯與一眾王爺有交往。今上登基後他做五十大壽,今上曾賜下一份厚禮,旋即被老聖人整治一番。後今上再不敢與他交往,他也不與今上交往。火器營也一樣,沒有虎符不肯出動,隻在京郊混著——也算是有救駕之意,也算是無虎符不曾離京。”

賈琮翻了個白眼子:“分明兩頭都不算!誰給這兩營出的鬼主意,指定沒安好心。”

龔三亦飲儘了一盞茶,幺兒忙替他添上一盞。龔三亦咳嗽一聲,看著他們道:“自從天子東狩,京中已經換了三撥人馬,一撥比一撥多。你們琢磨會子,都是怎麽回事。”

兄弟三人遂各自沉思了半日,賈環拿胳膊肘兒捅了賈琮一下:“你先說。”

賈琮看著他:“為何我先說!”

“太費力氣。你先說,若沒有紕漏我就不用說了。”

賈琮抽了抽嘴角,開口道:“最先進京的那位李國培是司徒磐的人無疑,現去向成謎。他的人少,我以為大約還在京中。依著賢王的本事,在京中藏那麽五六千人不成問題。那些外頭進來的兵匪子土豹子沒本事搜出他的人來。”他腦子一下子打開了似的,站了起來。“咱們帶入思考一下。”

賈環瞥了他一眼:“何為帶入思考?”

賈琮便在屋子裏踱步:“就是假如咱們是司徒磐,會如何行事。司徒磐最初的計劃大約是一麵捏著聖人,順走聖人身上帶著的玉璽虎符;一麵使幾路人馬在京中以各色手段玩掉諸位皇子、從大到小。李國培本是第一手,偏這第一手被林姑父廢掉了,故此他由明子變成暗子。劉侗是第二步。這位大約不是司徒磐的人,乃是司徒磐設法控製了的,靠的大約是幕僚之類。劉侗開了擁立之先河。然而方雄進京一事劉侗並不知情,此事是咱們設法提醒的他。故此方雄與劉侗不是一路人,也與司徒磐不是一路人。再有,劉侗回了青州之後,足有一個多月方傳信出來,仍是擁大皇子為君,斥五皇子為偽帝。想必他們這一路人馬內部曾有過爭議,是否仍要接著擁立大皇子。”

賈環道:“這有什麽好爭的?擁立的本來就是他。”

賈琮道:“在京中擁立與出京擁立是兩回事。在京中擁立一切好說;出京擁立的意思是,青州的稅賦自此不送來京中了。”

賈環倒抽一口氣,龔三亦點頭:“不錯,這個才是要緊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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