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2 / 2)







劉登喜道:“我已大略有數。”

車夫又點頭,問道:“公公看他們說的話可是真的?”

劉登喜道:“不知真假。須得先去查查那玉璽可當真是‘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當日那獄卒雖一口咬定就是真玉璽,劫獄那晚上他極為倉促的隻瞧了一眼,保不齊是他記錯了。”

車夫躬身應“是”。

劉登喜道:“你扶我坐起來。”

那車夫便扶了他坐在春凳上。劉登喜嗓子雖尖,卻能傳出老遠去。他道:“範先生好功夫,雜家佩服的緊。丁將軍,今番算我栽了,咱們後會有期!”遂揮了揮手,那戴鬥笠的又將他連春凳托起,車夫打了個呼哨,他們的人紛紛從高樹矮林中出來,跟在後頭一徑下山去了。

眼瞧著他們一行人沒在山間,這頭的首領也揮了揮手,一隊人馬擁著淨元師太往真無庵去了。

及進了庵門,因姑子們悉數在前頭念經做功課,庵中四下裏無人。那首領向淨元師太抱了抱拳,領著人一徑從地道走了。淨元師太長嘆一聲,道:“都先歇著吧,有事過後再說。”龔三亦點點頭,向她行了個禮,也從地道走了。

一時龔三亦打開自家的地道口推開水缸上的蓋兒鑽出去,一怔。隻見龔鯤賈琮賈環賈維斯石秋生圍成一個圈兒坐在四周,眼巴巴的盯著自己,不覺好笑,眼眶也有幾分熱。

賈琮先“嗷”了一聲:“先生你回來了!”不待龔三亦說話,一個箭步衝上去箍住老頭的脖項,“嗷嗷先生你回來啦~~”

龔三亦嘴角含笑:“好了快下來!我還帶傷呢。”

“啊?”賈琮猛然跳開,“傷哪兒了?早知道不給那老太監治傷!”

龔三亦道:“並無大礙。”乃邁步從缸中出來,弟子侄孫們一擁而上紛紛喊“先生”、“三叔公”。他一瞧石秋生眼圈子黑乎乎、眼睛血紅,便知道這些日子他皆沒睡好,拍了拍他的肩頭。

眾人同到書房,賈維斯親替龔三亦斟茶,老頭喝了會子才說:“你們今兒喊我做‘好漢’極好。我亦扮作了與王爺無關之人。”

賈琮道:“因劉登喜的人還頗為信任我,我猜先生的身份當是沒暴露的。你本來就鬼,在他們手上時日又短,他們未必能套出話來。先生是怎麽說來著?該不會說你是去真無庵偷東西的吧。”

龔三亦微笑道:“我自稱是晉陽郡主的姘頭。”

賈琮怔了怔,腦中一個遙遠熟悉的典故閃過:“那個……劉登喜喊的範先生是你麽?”

“嗯。”

“您老不會是自稱叫範遙吧。”

“嗯。”

屋中靜默了兩三秒鐘,霎時賈琮賈環龔鯤齊聲迸出一陣狂笑,伏案不起;賈維斯也笑得失了儀態。龔三亦自己也笑。唯有石秋生茫然不知出了何事。

好半日,賈琮望著老頭捶桌笑喊:“範右使冤枉啊~~滅絕師太冤枉啊哈哈哈哈……”他又說,“那個妙玉師父你不會說是你倆的私養女兒吧哈哈哈哈……”

龔三亦瞪他道:“她多大了?我到京中才多久?哪裏養得出那麽大的私養女兒來。”

哥幾個又是一陣大笑。

好半日笑完了,眾人心情也好起來,賈琮問龔三亦:“老頭你怎麽回事啊,怎麽會栽了的?”

龔三亦輕嘆一聲,慢慢說起來。

原來他那日得了淨元師太留的密書夜行真無庵,才過庵牆便覺得有幾分異樣,隻是四麵看看又沒什麽不妥。便往方丈室去了。

幸而他平素皆稱呼淨元師太為“師太”,淨元也稱他“先生”,二人在方丈室說了半日妙玉之事。龔三亦便去妙玉庵堂四周查看卻不曾察覺有異,回來後向淨元道:“師太莫要憂心,我今晚隻守在妙玉門外,且看看能出什麽幺蛾子。”

淨元才說一聲“辛苦先生”,有人破窗而入,直襲向淨元。龔三亦一步踏過去護在淨元跟前拔劍相護。外頭又“嗖嗖”躥進來了五個人,六位俱是高手,龔三亦再有本事也敵不住,大腿肩膀都讓人戳了口子。因顯見不是對手,他便假意體力不支,讓他們抓住了。

隻見方丈室門大開,一個老頭兒負手走了進來,先向淨元師太躬身行禮:“郡主別來無恙。”

淨元師太念了一聲佛:“你是早年三叔身旁那個姓劉的太監不是?”

老頭兒道:“多年不見郡主還認得雜家,雜家幸甚。”乃回頭來看龔三亦,“這位先生好高的功夫,同時戰我六名高手之人從未有過。”

龔三亦腦中早轉了無數個圈子。心想,當年自己在朝為官時這老頭還在深宮,從不曾見過麵,他不認得自己。瞧他們前些日子裝神弄鬼,當是為了引蛇出洞的,可見什麽也不知道。不如設法哄他一哄,莫要暴露了自己與榮國府有牽連。這老太監功夫高,環兒在他跟前全然不夠看。橫豎台灣早有書信來,那幾個孩子快到京城了,依著琮兒鯤兒之智並維斯等人之武當能設法救自己出去。思忖片刻,想起早年賈琮說的評話《倚天屠龍記》,那裏頭明教右使範遙因念及鹿杖客自身風流成性,為取信他,哄說自己與滅絕師太有私情,那鹿杖客果然信了。而晉陽郡主因與人私奔一事背了個淫.婦的名頭,劉登喜但凡一看見她必能想起這段舊事來,也好取信於他。便說:“老夫與師太平素不過講講經說說法,並無茍且之事。”

此言一出宛如此地無銀三百兩,淨元師太登時漲紅了臉,指著他道:“你……你……你閉嘴!”

劉登喜怔了片刻,啼笑皆非,陰惻惻的譏道:“原來郡主還如當年一般不堪寂寞!”

龔三亦辯道:“我二人清清白白,這位先生何以空口白牙含血噴人?再說,我們們衣衫齊整,縱然到官府大堂上之上也無可汙蔑。”

劉登喜嘿嘿的笑:“隻怕到不了官府大堂了。”乃問他名字。

龔三亦順口便說:“我叫範遙。”

劉登喜點點頭:“倒是個好名兒。”遂負手走出去。

他下頭的人將龔三亦與淨元師太捆結實堵了嘴,其中兩個扛了他們出門,眼見有人另扛著一人過來,三人扛著三人著飛奔於月下。後來他們被塞入路邊一輛馬車,顛顛簸簸的走了許久後,終被搬了出去。

龔三亦舉目一看,是一座極尋常的小院子,院子裏頭放著石磨、簸箕等物,隻怕平素住的不是達官貴人,而是市井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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