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2 / 2)







楊嵩聽說了,悄悄向賈琮說了聲“多謝”,賈琮愣了愣:“謝我乾嘛?”楊嵩含笑而去。待他走沒影兒了賈琮才想起來,楊嵩本是南昌府人氏,還是綠林世家,號稱豫章楊家,最擅暗器,不禁興致盎然、遐想聯翩。

眾人遂一路往江西而去。自打入了江西境內他們便打起了兩廣總督王子騰的旗號,說是王大人往京中接家眷的。這一日進了南昌城,見街市繁華、人煙阜盛,林海讚了幾句,乃道:“我就不去見謝總兵了,尋個客棧歇息。”賈琮“哦”了一聲,待大夥兒挑好了客棧安頓下來,自己領著幾個人走了。

早有人報給謝鯨,來了上千兵卒在城外安營紮寨,隻有二十幾人進城了,便坐在府中等信兒。不多時外頭有人遞了帖子進來,竟是榮國府賈琮!忙歡喜不疊的親迎出大門外,笑道:“怪道昨夜燈花兒爆了又爆,原來預兆在賢弟這裏!”

聽他叫得這麽親密,賈琮簡直想拉著他的手晃三下高呼知音——終於有了個跟爺一樣沒皮沒臉的!以前在京裏頭他不這樣啊……口裏還說:“許久不見謝大哥,今兒路過南昌,便想著來瞧瞧。”二人寒暄了幾句,謝鯨乃攜了賈琮的手一路進去,吩咐下人大擺宴席。

先到了外書房,說起這些年京中與舉國之變化,感慨萬千。又問城外人馬可是他的。賈琮道:“我因京中事了要回台灣府去。前些日子在蘇州逛的時候被水匪綁架了,有幾分膽怯,不敢貿然上路,特向嶺南王子騰叔父借了一千人馬。”謝鯨大驚。他遂輕描淡寫的胡扯了一番,謝鯨擊掌讚他運氣好。

他又道:“因為這次來的是官兵,先跟謝大哥打個招呼,我讓他們在城外紮營、進城來逛逛如何?”謝鯨自然應了。賈琮立時派了個人回營去,讓兄弟們留下些守營的,其餘可以進城玩會子。

乃問謝家那個頗有誌向的三爺可好,謝鯨嘆道:“自打那回便嚇破了膽子,不大敢出門了,如今依然在家中養著。也好,總不惹禍。”他又說,“賢弟,事隔多年,可否告訴愚兄一句實話。當年我病急亂投醫去賢弟府上求助,唯有賢弟知道那個青花恐龍。旋即舍弟便回家來,而後周貴人之父周延大人死於野外,再後來聖人便命景德鎮燒了許多仿明製的青花恐龍瓷器出來。若說沒有賢弟之功,愚兄是不信的。”

賈琮想了想,道:“委實時過境遷,那些事兒也不要緊了。實在我知道的不多,隻約莫知道周延身為太上皇心腹、公器私用。令弟當年九成是被朝廷抓走的,緣故不知,橫豎與周延有關。那青花恐龍的圖紙委實是我給的,後頭聖人與賢王如何操持的我就不知道了。”

謝鯨點頭道:“果然是你。”遂又一躬到地,“多謝賢弟。”

賈琮擺手道:“你們後來不是借著七皇子出世謝過我了麽?對了,那孩子還沒找到?”

謝鯨眼珠子轉了轉,道:“賢弟不是外人,我也不瞞著了。我那外甥……”

賈琮忙“噓”了一聲:“別告訴我!橫豎孩子沒事就成。”

謝鯨笑道:“偏你性子急,我隻想說尋了個極妥帖極信得過的人家好生養著,如今性子也好念書也好樣樣都好。”

賈琮點點頭,又輕嘆一聲:“小小的孩子生在皇帝家,又遇上這樣的事兒,實在不容易。”乃看了看謝鯨,“對了,怎麽你這一塊地方沒分給哪家王爺?也不小啊,物華天寶、人傑地靈的。”

謝鯨道:“不知道,我也奇怪著呢。該不會是想著等我那外甥找到了分給他的?還是因為景德鎮要供著上用之物?”

賈琮撇嘴道:“才怪!將你調去荒蠻之地後留那塊地方給他還差不多。你見過狼分肉的時候給沒來的小狼崽子留極肥一塊的麽?分肉的頭狼還不是他爹。”

謝鯨苦笑道:“我這裏當真沒什麽好的。早年徐宏留下的攤子太爛,他的兒孫下屬各自領兵四處為匪,我這個總兵空有其名,知府愈發無能從不管事。”

賈琮問道:“說起來我挺好奇的。既然江西沒有分給諸侯王,你們還給京中進稅不給了?”

謝鯨道:“自然是給的,我與諸位同僚的俸祿也是京中發的。”

“哦。”賈琮道,“好歹給小聖人剩下幾個零花錢。故此你們是留給小聖人的。”乃又笑道,“我又想起來一件事,你們江西是不是有個井岡山?”

“有啊。”謝鯨道,“吉安左近。”

“聽說那兒風景好,我想去瞧瞧。”

謝鯨愣了:“井岡山?萬萬去不得!哪裏有夥山賊盤踞,我這些年圍剿了好幾回都不成。”

賈琮“撲哧”一聲笑了:“你圍剿井岡山?幾次?”

“四次。”

賈琮忍笑道:“那地方易守難攻,謝大哥還是莫要圍剿了,第五次隻怕也要被人家反圍剿的。”

謝鯨奇道:“你怎麽知道?”

賈琮擠了擠眼:“我就是知道。”又問,“既然厲害,想必又是什麽徐宏留下的人馬?”

謝鯨嘆道:“不錯,正是最難啃的一塊骨頭。領頭的原是徐宏心腹幕僚萬彰輔佐著他的幼子徐康,前年徐康染疾夭折,人馬都歸了萬彰自己。不止井岡山,那一片都是他們的地盤,我們連尋常稅賦都收不著。”

賈琮翻了個大白眼子。這個萬彰十之八.九是司徒磐的人,徐康大約是個幌子。因徐宏下頭的人俱忠心耿耿,最初不捧著一個姓徐的是不行的。待萬彰漸漸收服那些人,徐康就沒用了。他說要去井岡山不過是因那座山在前世有些不同尋常的意義,不想得此消息。乃又思忖片刻道:“我還是要去看看。我身手不弱,這回又帶著王叔父的不少人馬。”

謝鯨擺手道:“賢弟聽我一言。你想遊玩,不如去匡廬?那個萬彰當真是個有本事的,他們兵馬也多。不怕你笑話,這些年愚兄沒少在他們手上吃虧。”

賈琮眨了眨眼:“謝大哥不用擔心,我本來就預備過了年出來行走綠林的。”

謝鯨一再苦勸,他隻不聽,便有些奇怪了:“井岡山不過一座尋常的山頭,你何故非去不可?”

賈琮想了想道:“因為那山上有……有偉人的足跡,我想去瞻仰一下。”雖然他老人家還沒出生。

謝鯨奇道:“什麽偉人,我在江西為官多年竟不曾聽說?”賈琮嘿嘿了幾聲,打馬虎眼混過去了。

一時吃罷午飯出來回到客棧,見楊嵩竟還沒回家去,忙問可有事。楊嵩道:“且等三爺回來看看可有吩咐。”

賈琮擺手道:“楊大哥多少年沒回家了,有事也有旁人在不是?快回去瞧瞧。”

楊嵩嘆道:“家裏又沒人,不過是兩個老仆守著屋子罷了。楊衡又不知上哪兒去了。從前兩三個月必有信來,舊年來了封信說要出海,便再沒音訊。”賈琮猛然想起來,當年他們拐走楊衡的時候,因為怕楊嵩在林海跟前露什麽餡兒,一直瞞著他。一下子不知該怎麽說才能不被揍。他正心頭翻來覆去想主意,楊嵩又罵道,“本想把安兒留在京中,閒暇也可得林大人幾分教導,他竟也帶走了!待他這次出海回來,定然不許再帶安兒走,讓他好生念幾年書。”

瞧他那張黑臉,想到楊安已經成了個小海盜,賈琮哪裏敢提實話?隻胡亂說了幾句“安兒是個好孩子”雲雲,尋了個借口拔腿就溜。他溜得太利索,跟做賊似的,楊嵩反倒有幾分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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