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2 / 2)







龔三亦道:“不錯。我才將你們府裏的人想了一遍,若是我想下手安插探子,最先會動的便是小蘭大爺。你細查著,保不齊不止一個。”

賈環拍了拍額頭:“是了。疏忽他這麽些年,他才是我們府裏最大的漏洞,聰明些的人都會尋他下手的。”一時又說,“大嫂子是個謹慎可靠,蘭兒也老實不會整幺蛾子,這會子亡羊補牢當為時未晚。”朱桐瞧著他忽而歡喜忽而愁,有幾分好笑。

是晚回府,賈環特將賈蘭喊來,向他打探平素在學裏如何、與什麽人交好、可有什麽看上的姑娘雲雲。

賈蘭起初不明所以,乖乖的他叔叔問什麽他答什麽。聽到最後方恍然,臊的滿麵通紅:“三叔,我還小呢!”

賈環道:“我知道,不過白問你一聲。”

賈蘭嘟囔道:“您老自己還沒成親呢。”賈環給了他一下子,賈蘭做了個鬼臉兒。他忽又說,“不是大姑姑定下親事了麽?怎麽還沒成親呢?”

賈環道:“快了,那邊早都預備好了,偏你那四姑姑玩野了心還不肯回去。”

賈蘭“哦”了一聲,嘆道:“早年還以為她會嫁給學裏的哪個先生。”

賈環笑道:“那會子你們學裏的幾個先生都暗暗愛慕大姐姐吧。”

“可不是。”賈蘭道,“那個魏先生因知道她愛琴,特特日夜學琴,如今已學得極好了。他倒是癡情的緊,還沒成親呢。”

賈環皺了皺眉:“還沒成親?什麽緣故?不會是為了大姐姐吧。”

賈蘭道:“他從前沒娶妻是因為家境貧寒,後在我們家學教書多年,我們給的束修極豐,倒是不窮了,仍沒娶媳婦。給他說媒的不少,他都婉拒了。大夥兒都說他一顆心早寄給了大姑姑,平素無事皆撫琴解悶兒。”

賈環愈發擰起眉頭:“胡鬨。這事兒極易傳閒話的,怎麽不早告訴我。”

賈蘭道:“這等事平白的怎麽跟你說麽。再說人家並沒說過什麽,都是旁人猜的。”

“市井閒言碎語最怕的就是瞎猜。”賈環道,“不行,此人我須得親去見見,勸他討個媳婦。”

賈蘭不讚成道:“三叔,何必多人家這種事,跟咱們家沒乾息,人家不娶媳婦咱們管的了麽。”

賈環道:“世上沒乾息卻會惹到咱們家的事多了去了,倘若放置著不管還不定出多少麻煩。”

賈蘭無奈,過了會子他道:“魏先生這兩日心情不好,瞧著有些悲意,怕是他朋友有什麽事。煩勞三叔留意些。”

賈環隨口應了一聲敷衍他,旋即問道:“你怎麽知道是朋友有什麽事?他平日可跟你說過什麽?”

賈蘭搖頭道:“我猜的。他本孤身一人,連個親眷都沒有;既有悲意,自然是朋友出事了。”

“連個親眷都沒有?”賈環猛然警覺起來。沒有親眷、不肯娶妻,與丁明何其相似!忙問道,“這個魏先生多大年歲,什麽模樣?”

賈蘭不明所以,仍說:“四十多歲吧,和老爺差不多高,臉兒是個方臉,挺白的,胡子比老爺稍稍短些。”

賈環好懸沒蹦起來。咬了咬牙,從袖中取出齊先生的詩遞給他:“你瞧瞧這詩,可有幾分你們魏先生的意思沒有?”

賈蘭拿起來一瞧便說:“可不就是他的!這是他前年中秋做的,我們另外那位黃先生說,此詩乃是魏先生最得意之大作,來日拿這個去下場定然能中。”乃低聲道,“學裏有人說,這裏頭繾綣著一股相思之意,那位撫琴女子便是大姑姑。”

賈環不禁斥道:“放肆!”

嚇得賈蘭不敢吭聲了。

賈環跌足指著他道:“如此大事怎麽不早告訴我!大姐姐名聲豈不是要折損在他手裏?”

賈蘭顯見嚇著了,咬了咬嘴唇,半日才垂頭道:“我們學裏愛慕她的多了去了……不多他一個的。”

賈環不禁怨自己疏忽大意,連連嘆氣。心中暗想,那個不知是不是八王爺的幕後之人手底下會彈琴的倒是不多,竟找到自家來了。可恨若非朱桐一句提醒,此人大約是永遠察覺不到的。抬頭看賈蘭嚇白了一張小臉,又嘆一聲:“也是我們的不是。平素留意你太少,隻覺得你還小的緊。你當真不小了,外頭的事須得知道些。你可不是寶二哥哥,他天賦秉異、非常人能及。你隻怕寫不成他那些文章。”

賈蘭搖頭道:“我不及寶二叔。”

賈環道:“你知道就好。世道炎涼險惡,他天生了一張免戰牌,旁人俱沒有。我與你一道回去,同你母親商議會子。”他二人遂回了李紈的院子。

李紈正在燈下給賈蘭做春衫,見他們叔侄倆一道來了,忙站起來:“什麽風把環兒吹來了。”

賈環向她深施一禮:“大嫂子,往日是小弟疏忽了,蘭兒如今知世頗淺。打明兒起,我想時常帶他出去走走看看。”

李紈喜之不儘:“當真?多謝環兄弟!”又命賈蘭,“快謝謝你三叔。”

賈蘭趕緊作揖。賈環有幾分臊,擺手道:“分明是我的不是,大嫂子切莫如此,我竟要無地自容了。”

待他走了,李紈忙將她兒子拉到身邊問道:“可出了什麽事?你三叔怎麽忽然要帶你出去?”

賈蘭垂頭道:“環三叔恐怕我變成寶二叔那般不知世事的模樣……我才不是的好麽。”

李紈道:“我隻問你緣故。”

賈蘭捱了半日捱不過去,吞吞吐吐的說:“我們學裏有個先生因愛慕大姑姑不肯娶妻,實在儘人皆知的,偏環三叔竟不知道。他說會有損大姑姑名聲,我應當早些告訴他的。”

李紈大驚:“怎麽沒早說!多久了!”

賈蘭道:“大姑姑當年管著家學的時候,整個家學數不清的人悄悄愛慕她來著。後來她去了南邊,他們都死心了。她走了不到半年黃先生就成了親,唯有這個魏先生一直沒娶。”

李紈嗐道:“女子名聲大如天,何況你大姑姑還曾以女子之身掌管家學。你實在不知事,早就該提醒家裏的。”瞧賈蘭耷拉著腦袋有幾分無措,又舍不得過責,嘆道,“虧的她人不在京中,現在扭轉還來得及。你委實有幾分不知事,好生跟著你三叔學學。”

賈蘭忙應了。

李紈又嘆道:“也是好事。若非如此,環哥兒日夜忙碌,倒是想不起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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