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廬王府又有人給賈環送點心,還是當日那四樣。賈環歡歡喜喜賞了那媳婦子十兩銀子打發她去了。打開盒蓋一嘗,立時喊:“不是她做的!”
賈琮道:“哪有公主天天給人做點心的!就是個意思。”
賈環品了品道:“味道倒是不錯。罷了。”
陳瑞錦瞧了瞧那點心,忽然說:“我出去走走。”起身便走了。賈家哥倆沒管她,也管不著——她功夫高。
過了許久,陳瑞錦回來道:“我跟著方才送點心的那媳婦子的車走了一路,點心是曾家二姑娘做的。實在好模樣,難得的緊。”乃瞥著賈環。
“哈?!”賈環正往嘴裏塞點心呢,愣了。
賈琮哈哈的笑起來,拍了拍賈環的肩取笑道:“豔福不淺啊兄弟!”
賈環撇嘴道:“我隻知道是他們府裏送來的、不是我媳婦兒做的。其餘一概不知。”
“也行。白吃四盒點心。”賈琮伸了個懶腰。
陳瑞錦道:“隻是此事明兒環三爺須得向曾大人點一點。”
“這個自然。”
次日他們幾個去廬王府與廬王等人商議開學堂之事,賈環一進屋子便笑道:“你們府裏的點心師傅委實不錯,昨晚上送來的也挺好吃,多謝多謝。是你這麽惦記我麽?”
廬王一愣:“我不曾使人給先生送點心啊?”他眼神一亮,“莫不是……”
“不是!”賈環道,“這個點心師傅比上回那個稍稍差一點,不過也不錯。”說著擠了擠眼。
廬王笑道:“上回那個可不輕易給人做點心的。”
賈環苦著臉道:“我知道啊!沒聽我說她的點心做得比點心師傅還好麽?實話告訴你,昨晚上這位師傅的手藝更好些。這話自然不能說出來,萬一惹那誰惱了呢?”廬王嘿嘿直笑。
賈琮在旁拍了他一下:“商議正經事呢,你倆有悄悄話回頭慢慢說。”遂張羅著說起正事。曾櫝麵上不顯,心裏暗嘆賈環果然是個吃貨,一模一樣的方子竟能吃得出不是一個人做的。
一時他們散了,廬王趕去他姐姐的院子問她可知道誰送的點心。建安公主聽罷含笑:“憑他是誰,橫豎不與我相乾。”
廬王道:“也不是你,也不是我,總不能是母妃吧。”
建安公主道:“不過幾盒子點心罷了,並不要緊。”乃問他旁的事。廬王讓她一引,便將點心忘了。
廬王走後,有侍女立時上前說:“指定是曾家的那幾位姑娘!”
建安公主這會子才笑上眉頭:“她們愛送讓她們送去!沒聽見麽?雖是她做的更好些,那位也不敢說。”
又一個侍女笑道:“哎呦呦,駙馬爺倒是有幾分懼內。”眾人紛紛說笑起來。建安公主一顆心終於安定了些。
另一頭,曾櫝將今日之事回給了曾老爺子。曾老爺子想了半日,嘆道:“二丫頭此計出得不智。罷了,先莫要指望她。五丫頭多大了?”
曾櫝哪裏知道?趕忙打發人去裏頭問。不多時曾二奶奶使人來回說,五姑娘今年十一歲。曾老爺子皺眉道:“太大了些,又是庶出,來日未必守得住廬王。你再娶個廬州正經人家的女兒做姨娘,須得再生個女兒出來。”曾櫝立時答應。
不想當日晚上賈環又收到了四盒點心,還是那個媳婦子送來的。這回裏頭夾了一張紙片子。他拿起來一瞧,不禁讚道:“好文字!”
賈琮聞聽探了個腦袋過去:“我瞧瞧!”
原來那紙上寫了篇長詩,說是一女子舊年便得了家中父母的話、要將她許給一位才子。打自那一日起,她便日夜惦記才子,纏綿住一段相思。忽有一日聽說這才子要娶旁人,頓覺生而無味,幾乎尋死。隻是她終又想明白,無緣罷了。她既愛慕那才子,才子得了佳人便好,她也死心了。
賈琮讚道:“詩實在寫的好。人也不笨,昨晚上那幾盒點心其實是做問路的石子投的。瞧得出來,這單相思也是發自肺腑。喂,環三爺,被感動了沒?要不要討她做小老婆?還是乾脆就換她做大老婆?”
賈環瞧了那詩半日,苦笑道:“說真的,單看這詩,是個男人皆極易動心。偏生咱們家有個寶玉哥哥!”
賈琮爆笑!倒在椅子上半日起不來。好容易止了笑,道:“你怎麽回?友情提示,裝什麽都沒發生最不好。墨菲定律,一件事你不去處置,隻會往最糟糕的方向發展。”
賈環皺眉道:“當真不好辦。”
賈琮又拿起那詩來瞧了瞧:“實在寫的好,我也信她是真心的。”又嘖嘖道,“居然這樣的單相思也行!人都沒見過。她怎麽想的。”
陳瑞錦嘆道:“二位三爺是飽漢不知餓漢饑,這天下也就你們家幾位姑娘命好罷了。”
“說的也是。”賈琮道,“曾家的女孩兒大約都是當豬養的,養到出欄就買出去。本以為得了位好買主,暗暗歡喜了上年居然黃了,難受是可以理解的。”
陳瑞錦覷著他道:“琮三爺該不會又想拐走?”
賈琮道:“雖文才可惜,我台灣府不缺文人,再說有個賈寶玉在文壇撐門麵已夠了。她若有範誠的本事我定然拐走。”乃看著賈環道,“我替你出個主意。明兒她的人再來,讓那媳婦子給她捎回去一個字,萬萬不可再多了。你若忍不住想多加句話,我勸你暫且把建安公主那親事擱下。”
“什麽字?”
“‘哦’。”
賈環挑了挑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