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1 / 2)







眼見鐘珩的親事安定下來,賈琮遂日日領著劉戍光明正大偷窺人家廬州的義務教育學堂,還得躲著範誠。幸而範誠忙,他想偶遇也不容易。劉戍則日日拐彎抹角打探賈琮身份,賈琮隻管睜眼糊弄他,劉戍明知道他在胡說八道也拿他沒法子。

這一日鐘珩忽然來了他們客棧,躊躇滿麵的,說是有事找陳瑞錦。陳瑞錦遂將他領到廳中,問是何事。鐘珩欲言又止了會子方說:“求姑娘幫我去見一個人。”

“誰?”

“圓通觀有位女冠子,道號信真。”

陳瑞錦盯著他瞧了片刻,道:“不把事情說清楚,沒頭沒腦的我不做。”

鐘珩輕嘆一聲:“陳姑娘大略猜得出來。”

陳瑞錦皺著眉頭掃了他一眼:“亂成一團麻的事我不擅解。”乃出去將賈琮喊了進來。鐘珩臉上有幾分掛不住。賈琮莫名看了他二人一眼,陳瑞錦朝鐘珩偏了偏頭:“他在道觀有個相好。”

賈琮嚇了一跳:“男的女的!”鐘珩臉色愈發黑了。

陳瑞錦好笑道:“女的。”

賈琮傻笑了兩聲,旋即怨道:“怎麽定親前不說。”

鐘珩道:“那會子還不認得她。”

賈琮抽了抽嘴角:“那也該早點告訴我們啊!剛把田家安撫好,轉頭要退親算什麽事!”

鐘珩道:“不退親。前些日子我已同她了斷了,隻是她賭氣要從正一派改去全真派。”

賈琮奇道:“都是道家,這有什麽賭氣的?全真派多好啊,名門正派之首……”

“咳咳!”陳瑞錦咳嗽兩聲,“正一派……”想想也不知如何跟他解釋好,便說,“正一派許門下弟子不守戒律,全真派規矩森嚴。入了全真,便是當真出家了。”

“出了家也可以還俗的嘛。”

陳瑞錦道:“若是自己想出家,未必會還俗。”

賈琮想了想,看著鐘珩道:“鐘大哥還是得想清楚。你若是當真喜歡那道姑,田家的親事也不是沒有辦法。到時候你外出剿匪、跌落山崖,眾人都以為你死了。讓田氏替你守完了望門孝,鐘大叔認她做義女,送嫁妝出門子。待她生了孩子你再回來,隻說當時摔下山崖之時磕到了腦袋、忘記來歷,將將想起來,可惜物是人非。”

陳瑞錦不禁笑道:“這些奇怪的念頭你倒是怎麽想出來的。”

賈琮道:“都是爛俗狗血,評話裏一抓一大把。鐘大哥若是心裏惦記那個道姑,縱然娶了田姑娘,三個人都過不好。隻是我覺得吧,鐘大叔當真是會挑侄媳婦的,那田姑娘與鐘大哥極合適。這個道姑,你既是定親後才認識的,也沒認識多久。你二人當真能過好日子麽?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古人雲,相愛容易相處難。你既覺得她如今算不得出家、入了全真才出家,她做什麽要半出家呢?家裏是什麽來頭?”

鐘珩起初還若有所思,聽到後頭便有幾分尷尬,半日才說:“她家裏門第頗高,入道觀為的是出門方便。”

賈琮與陳瑞錦對視一眼,當即搖頭:“那我勸鐘大哥慧劍斬情絲,你與那道姑過不成日子,縱然湊在一起也不自在。”一壁拿眼角覷著鐘珩,一壁信口道,“我也不知道她什麽來歷,就拿曾家來舉例子。曾老爺子就是個養豬專業戶,他的女兒孫女外孫女都是豬。當豬生、當豬養、當豬賣。女兒賣進了皇帝家,做了妃子,如今是太妃。曾家這幾個女孩兒,自小在京中長大,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都是預備賣予京中高門大戶的,一舉一動皆有規矩。而你是個土匪,你叔叔是個打手——他自己說他不是探子是打手;兩家的飲食起居天差地別。而且那個道姑家裏想必很有錢吧。陪嫁過來一堆古董,你這粗人,保不齊一袖子撣過去便砸了,她遂含笑告訴你那古董得值五六千銀子,又含笑讓陪嫁的丫鬟拿出去丟了,沒事人似的。你心裏什麽滋味?”

鐘珩連連搖頭:“不會,她打小日子過得極苦,若入了全真必然更苦。”乃嘆道,“我終究救不了她。”

賈琮立時頭疼。不就是騎士救公主的套路麽?這廝常年在土匪窩裏呆著,沒見過這些。賈琮前世有同學陷進過這種坑,知道外人說破天去都沒用,趕忙換個話題:“那她會操持家裏家外麽?會瞧不上你那些土匪兄弟、你的打手叔叔麽?會把與你叔叔生死相隨的兄弟當作雇傭來的仆人麽?是看你們叔侄的顏麵對他們客氣、還是將他們當作自己人?鐘大哥,高門大戶等級森嚴,那裏出來的小姐多半把人分作三六九等。若是你的媳婦不留神給了你幾位叔父臉子瞧,那才真尷尬呢。別說她不會,一個人若心裏瞧不起另一個人,遲早會露出痕跡來。我不信水溶當年沒低看過你。他自己定然不查,你大約記得清清楚楚。”

鐘珩何嘗想過這個?登時愣住了。水溶不留神露出瞧不上他的痕跡能少麽?鐘珩件件記在心裏。遂又兩難了。

他那頭想得左右不是,陳瑞錦低聲向賈琮抱怨道:“出什麽鬼主意!好端端的親事,他已斷了那頭。你那主意一出來,他心思又活絡了。”

賈琮也低聲道:“我若不出那主意,就是鐘大叔和田姑娘在客觀上拆散了他們倆。你看霍煊,到死都惦記我五嬸子,他自己和他後院一大群女人沒一個過得好的,五嬸子從前也過得不好。倘若那時候是他自己送人出府的,就不會牽扯許多年了。得讓鐘大哥自己主動不想跟那個道姑在一起,不能拿義氣道德逼迫他們斷開。不然,縱不後悔,將來的事也不好說了。”

陳瑞錦搖了搖頭:“他未必舍得斷。”

賈琮道:“這會子都舍不得,田氏嫁過來就是守活寡的命,何苦來!咱倆不坑了人家麽?與其坑人家一輩子,不如這會子折損點顏麵。”陳瑞錦一想也對,便不說了。

二人遂齊刷刷看著鐘珩。鐘珩實在不知如何是好,一隻拳頭捏緊了又放放了又捏。賈琮遂說:“他一時半刻也決斷不了,喊施黎進來咱們三個鬥地主吧。”陳瑞錦示意他自己去喊。賈琮乃打開門喊“阿黑進來下”。劉戍在外頭好奇他們說什麽,抓耳撓腮的;眼見阿黑也進去了,愈發急的團團轉。

賈琮施黎陳瑞錦三個取出撲克牌來鬥地主。第一盤施黎輸了,依著規矩當在臉上畫墨條子,他便拿筆給鐘珩臉上畫了一道。賈琮陳瑞錦也不計較,接著打。第二盤他又輸了,鐘珩臉上又添上一道墨條子。第三盤卻是陳瑞錦輸了,她卻不占鐘珩便宜,親手在自己臉上塗了道墨;後賈琮輸了也不欺負鐘珩。施黎再輸就不好意思了,自己拿筆在額頭上劃了一道。

劉戍實在心癢難熬,命人去外頭買了四包點心回來,假意手提點心拍了拍門,喊道:“你們吃點心麽?”

賈琮施黎齊聲喊:“吃——”

“那我給你們送進來啦——”說著推門而入。隻見他們三個坐著玩牌,一個站著發愁,四個人臉上都有墨條子,惱道,“合著你們在打撲克!”

“對啊。”賈琮頭也不回道,“上回你輸了死活不肯鑽桌子,便沒喊你打。多謝你的點心。”

劉戍委屈道:“這回不是塗墨條子麽。人家打牌都是玩錢的,哪有鑽桌子的。”

賈琮道:“我們一直玩畫墨條貼紙條鑽桌子,大家都不窮,玩錢多沒意思。”乃拍了拍桌子,“點心點心!”

劉戍老大不樂意的將點心拿了過來:“吃人家的點心還不跟人家玩。”

賈琮瞥了他一眼:“看在點心的份上,許你三盤不畫墨條子,第四盤起要畫,行麽?”

劉戍忙不疊的喊:“行行行!”他遂也坐了一方,四個玩了起來。

鬥了會子地主,陳瑞錦道:“既有了四個人,不如再拿副牌來打拖拉機。”

賈琮應了一聲,起身往他自己屋裏取牌去了。劉戍遂看著陳瑞錦道:“你不是他們家丫鬟。”

陳瑞錦托著腮幫子懶洋洋道:“我是啊。”

劉戍哼道:“哪有奴才坐著主子去拿牌的。”

陳瑞錦隨口道:“主子樂意,劉大爺管不著。”劉戍反倒不知該不該信了。

一時牌拿來了,幾個接著打拖拉機。打了會子劉戍問道:“這玩意為何叫拖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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