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2 / 2)







真明搖頭道:“你們讓太上皇給哄了,他從沒想過傳位給陳王。當年假意立陳王為太子本是在演戲給……那個……好像是叫劉喜登?”

柳明秋一驚:“劉登喜劉公公?”

真明點頭:“不錯,就是劉登喜。劉登喜與慧太妃的母親是對食。他雖身為太監,卻極愛那翟氏。翟氏便是太上皇的乳母。太上皇欲得劉登喜相助,唯有寵愛慧太妃了,並假意要立二皇子為太子的模樣。”

柳明秋道:“前輩何以說是太上皇是‘假意’呢?晚輩瞧著,太上皇最是喜歡二皇子了。”

真明捋了捋胡須,高深莫測的一笑,偏頭問道:“琮兒,你若是太上皇會立誰為太子、立誰為後?”

賈琮好懸脫口而出“乾我何事!”旋即明白過來。這老頭平素都直喊自己全名,今兒乃是頭一回喊“琮兒”,簡直受寵若驚。顯見他在胡說八道,讓自己與他搭台唱戲。此等事本是賈琮所長,趕忙催動腦細胞思忖會子道:“我知道太上皇並不喜歡魯國那位太後,也不喜歡先頭那位大皇子魯王。早先迫於先帝捏著權錢等物,為了不惹先帝不痛快,一直留著太後占在皇後的位置上沒動。然而消息稍微靈通點的都知道,他是喜歡慧妃的。太上皇的兒子那麽多,各有所長各有所短。我不知道他想立誰,橫豎不會是當年的大皇子。先帝駕崩後,倘若沒出‘四將亂京師’那件事,太上皇應當是會換皇後的,而且很可能就是慧妃。縱然慧妃因出身低了些不便直登後位,也會先空懸著,給慧妃加封個貴妃之類的,讓她慢慢升上去。”

真明道:“你說的這是先帝駕崩後。駕崩前呢?他若有心等先帝駕崩後換皇後、立太子,會如何?”

賈琮“哎呀”一聲,拍大腿道:“是了是了!根本就不應該提什麽立太子啊!橫豎先帝老了,早晚駕鶴西歸。太上皇都忍了那麽久,哪裏在乎多忍個一兩年?”他思路一下子打開,不禁背起胳膊在院中轉圈子,邊轉圈子邊點頭,一本正經道,“沒錯沒錯。太上皇與先帝根本沒有什麽父子情深,先帝就是拿太上皇當管事使的,行動氣得太上皇吐血。且先帝的人與太上皇的人是兩撥人。最要命的是,先帝的人都乾了些什麽?不論京官外官、文官武將,簡直就沒有不犯法的!聽說卷宗早塞滿了刑部的櫃子。縱然偶有沒犯法的,也都是借了國庫銀子不還的——唯有我們家老實!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待先帝駕崩,太上皇必然要清算的。我若是太上皇,早早盤算好了要收拾那些先帝舊臣,決計不會在先帝駕崩前說什麽立太子。不然,那些原本想弄死沒商量的人家攀附上太子怎麽辦?萬一打老鼠傷了玉瓶兒呢?若有心怡的太子人選,當然要藏著悶著不給人知道,然後放話出去,‘立長立嫡!’跟大臣們說,‘還商議什麽立太子?大皇子既是皇長子又是唯一的皇嫡子,天生就是太子啊——’橫豎他本就沒打算立大皇子的。如此一來,先帝舊臣都去攀附大皇子了,他想立的二皇子樂的乾乾淨淨。哎呀這麽一想,隻怕太上皇他老人家並沒打算立二皇子為太子啊。”

真明點頭道:“不錯,天子的心思不是看起來那麽簡單的。先帝駕崩前,你們這些大內侍衛隻怕一直捏在先帝手裏吧。最多讓劉喜登弄了些走,大都還在先帝手裏。”

賈琮又“哎呀”一聲:“對啊!大內侍衛這麽厲害,怎麽太上皇會讓那個什麽……曹什麽,曹大通,天津總兵曹大通抓走?此人不過一莽夫,大內高手這麽多,怎麽沒直殺過去救他出來?”

柳明秋苦笑道:“先帝有旨,命我們都跟著皇太後,待他禮數周全下葬後再……至於跟著劉公公的那些……”她看了看陳瑞錦。

陳瑞錦也苦笑:“那時候劉公公得了可靠的消息,先義忠親王尚有一孫,他的餘部欲趁京城空虛謀反、強占京城登基。”

賈琮翻了個白眼:“劉公公夠傻的,這也信。”

“那消息實在太真了。”陳瑞錦接著說,“跟著太上皇的幾個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後再回去找就怎麽都找不到他被藏在何處了。”

柳明秋立時道:“顯見是才一抓到手就送去了別處。除了賢王,再沒人能給劉公公下這麽大的套子。曹大通還避開了層層禦林軍防衛。”

賈琮點頭:“想必就是如此了。嘖嘖,燕王夠有本事的。”

真明咳嗽兩聲:“罷了,都是從前之事了。”

“對對,言歸正傳。”賈琮忙說,“太上皇根本沒打算立二皇子,二皇子不過是他拿來替真太子釣魚擋刀的,是這意思吧。”

“不錯。”真明捋著胡須道,“你們且想想,從先帝駕崩到太上皇穩住朝堂本是最容易出亂子之時,他手裏連大內護衛都沒幾個,豈能立太子?倘或有個萬一呢?他特先立個大些的皇子做幌子,真正想立的當在幾位小的裏頭,隻不知是誰罷了。待小的長成了,再尋個由頭廢掉大的,就如先義忠親王一般。”乃慨然道,“縱然這會子知道也無用了。”

“哦——”賈琮做恍然大悟狀,“搞了半天,他假意寵愛慧妃、要立二皇子當太子,為的是劉登喜手裏那些人。等他從太皇太後手裏接了大內侍衛主力,劉登喜可能就沒那麽重要了。劉登喜年歲也大了,總有一死;到時候慧妃和二皇子隻怕也該廢了。”

柳明秋讓他們一老一小一唱一和的說迷瞪了,半晌,忽然道:“當年慧妃欲替二皇子娶林海大人獨女為正妃,太上皇是答應的。”

賈琮哼道:“大侄女還是太單純了些。當年林姑父因為查一樁案子險些遇刺,太上皇竟命他南下揚州為餌。你以為在他眼裏我林姑父有多重要?”

柳明秋又懵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真明嘆道:“你們才多大年歲?天子家裏這些事,你們哪裏看得明白。柳丫頭——”柳明秋忙應了一聲。真明輕輕掃了她一眼,“你既是柳可信的曾孫女,貧道與他有些交情。他是半分不情願乾這一行的,曾趁醉哭了大半宿。如今天賜良機,你竟脫離內廷了。既是跋山涉水來投奔陳丫頭,顯見慧太妃那兒對你們也不怎麽樣。”他說的一臉篤定,柳明秋眼中閃過幾分尷尬,垂頭不語。真明看了看賈琮道,“前些日子琮兒同我商議,要趁西洋諸國打內戰,使些功夫高強的機靈人過去,讓他們打得越久越好。哪家西洋國主重臣想停戰就讓他悄悄死了,再栽到對戰那國手上。貧道覺得此事甚是有趣,也最合適你們這些人做。陳國既是養不起你們,琮兒有錢,讓他養著。你們都過來幫著貧道,如何?琮兒說,能名垂青史。”

賈琮哪兒能想到這老頭的腦洞如此之深?薑絕對是老的辣。這幾個彎子急轉直下,拐的又麻利又順溜,簡直要給跪了!聞言連連點頭,豎起大拇指:“必然名垂青史!”

真明又慈愛的看了看柳明秋道:“順帶還能將你們這些被耽誤的丫頭嫁了。你名字裏頭有個‘明’,貧道道號也帶著明。莫非是可信特特將你托付與貧道的?”他長嘆一聲、滄桑滿懷,移目望天、眼角含淚,“必是可信在天之靈護佑啊!你們這一支可算是脫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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