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2 / 2)







再過了幾日,府門外忽然來了許多大車送貨,說是柳家太太聽說建安公主將要出嫁,特來給她添妝的。府裏專管公主嫁妝的管事拿著那單子驚得好懸跳起來,半日才說:“公主這是認識了財神奶奶麽?”

廬王自然大喜過望,親來看了看單子,還瞧了會子東西,讚道:“姐姐當真招財。”

寧太妃自然要了單子去瞧,也大驚,連嘆道:“若是太上皇還在京中,建安大婚,內務府置辦的嫁妝怕也不過如此了。”心下也對這柳太太起了疑,特去試探了建安公主半日,仍舊沒得半分信兒。

建安公主待嫁的日子依然化濃妝,且香料依然用得極多。公主的嫁妝單子自然也是早早送到京城來了。賈政見了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廬王竟然富裕至此!狂喜不已。

又過了些日子,太皇太後的懿旨到了廬州,給建安公主與榮國公賈赦的侄兒賈環賜婚。廬王府裏頓時闔府歡騰:縱然離京多年,太皇太後終有餘威在。旁的且不說,難得的是臉麵。

這會子,京中的養生堂亦有人去打探,可他們給的消息實在太少了。隻知道那女子年歲約莫在三十上下,容貌氣度不俗,曾過出家。偏生年月太久、兼之前些年京中動蕩,許多養生堂的老人都或走或死,還有整個關門的,甚是艱難。

有人往城南一處老養生堂去打探,雖不曾得信兒,倒是有個管事的老嬤嬤道:“前些日子恍惚在別處聽到過一句什麽話,也是說有個極富貴人家的柳太太,給養生堂捐了許多銀子,因為她便是從養生堂抱養的。也說是出過家的模樣。”此人急忙打聽是哪個養生堂,待尋到那兒,那養生堂竟已關門了。

此人不死心,又打探從前在此處的人,並問街坊鄰居。又個好事的老婆子便說:“那個柳太太我也曾聽說過。”她低聲道,“早年亦有人來打探她,說是先義忠親王的親孫女呢!”隻是這話乃街頭閒言,並無證據。

這一日乃是吉日,建安公主從廬州啟程嫁往京中,滿城如過年一般。廬王千萬舍不得,還想親自送嫁。奈何他是王爺,外祖父、母親和舅父再三相勸,不許他走。廬王氣鼓鼓的。因嫁妝多,他又欲命鐘珩親率兵護送。鐘珩道:“末將不可離開王爺。不如派些人馬讓我叔父領著也好。”廬王早知道他叔父鐘威才是虎將,自家攛掇了這些年一直沒攛掇動人家出來領兵。聽說讓鐘威出頭,他便安心了許多。

鐘威遂暫將茶樓關了些日子,領著幾個兄弟帶著鐘珩挑選出來的精兵,護送建安公主和那十裏紅妝。經過的城鎮皆開了鍋——誰見過這麽多嫁妝的?不愧是皇帝的女兒。路上自然少不得劫匪覬覦,偏生連鐘威都沒驚動便讓不知道哪裏來的兵馬給打回去了。

平平安安走了一路,眼見再過三四日便可進京了。建安公主一壁心中狂跳,一壁鬆了口氣。這天晚上他們宿在一處村子,公主吃罷了宵夜點心,在農家小院中略走幾步路。忽聞有人喝道:“什麽人!”忙抬頭四處張望。明月亮如銀盤掛在空中,照得遠樹近屋清清楚楚,偏她看不清楚眼見出了什麽變故——隻得一團人影,聽聲音當是有人在屋頂打鬥。

那兩人打著打著,漸漸跳去了外頭。建安公主雖心中好奇,並不敢追出去看,趕忙溜回屋內。候了半日,耳聽有西洋火.槍的聲音響起。又過了會子,鐘威近前來回稟:“有小賊偷窺公主,讓我兄弟打跑了,隻可惜未曾抓到。”

公主苦笑道:“隻怕他已瞧見我的臉了。”

鐘威笑道:“無礙。這會子他們想做什麽也來不及了。”

原來當日那夜行人往建安公主茶盅子裏頭下的是一種毒,藥性極慢,中毒後症狀逼似出水痘,

周身會生水皰。隻是患水痘者多半會頭疼、嘔吐,而中此毒者不會。他往香爐裏頭所添之物便會引得人頭疼、嘔吐。此二物加在一處,便是個完整的“水痘”之症了。若依著水痘去治,顯見會耽誤功夫的。此舉不為防著旁人,隻防著寧太妃罷了。中了此毒者的所生的水皰會先發於麵上,結痂後留下疤痕。後發於身上,有惡臭不散。倘若不依方早治,少則半個月,多則兩個月,必絕命。到時候追究起來,自然是庸醫之過了。

太皇太後的探子聽說建安公主扮濃妝便以為是遮蓋疤痕,添香料又以為是遮掩惡臭,安心等著她病故。不想等了許多日子,她非但啟程進京了,甚至都快走到京城了,竟還沒死!死期早就該過了不是?故此,明知道廬王遣了高手護送,仍不得不一探究竟。可巧建安公主因天色已晚,早卸了妝。可巧今兒晚上又是個大月亮,看得清清楚楚——膚如凝脂、白玉無瑕,臉上根本就沒有疤痕!想來那探子失落的緊。

另一頭,養生堂那邊終是查出了究竟。柳太太,乃是先營繕郎秦業之養女,曾有人到養生堂細查她的來歷,疑心她是先義忠親王遺孤。曾嫁與寧國府為嫡孫婦,後因命硬衝了公公被打發出家為尼,後又還俗嫁了個姓柳的財主。偏生她並不是在出家之處還俗的,乃是轉到城南真無庵帶發修行了一陣子方還的俗。而真無庵的主持淨元師太便是先義忠親王之女晉陽郡主。

再查她丈夫柳湘蓮,不過是個尋常的世家公子罷了,早年還曾破落過些日子。後跟著太平鏢局保了幾年鏢,因賺了些錢,自己開了家柳氏木材行。此人的身份清清楚楚,毫不可疑。

而神盾局的探子也跟著理國府家廟法相寺裏頭出來的大車追蹤到了一個大古玩鋪子,名叫隱鳳居。這鋪子的東家也是近三四年忽然冒出來的,手裏頭好貨奇多,不知道他從哪裏淘澄來的,也極有錢。施黎查看這隱鳳居的檔案不禁拍案:“好生有錢!小爺竟耐不住想黑吃黑了。”

榮國府裏頭早替賈環預備好了院子。因公主身份高貴、不可隨意安置,賈政做主,將原先賈母的院子收拾出來給他們了。賈環全然不知道他的新媳婦好懸讓人毒死,歡歡喜喜等著當新郎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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