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1 / 2)







話說建安公主生了水痘,沒病多久便漸漸好轉。廬王大喜,重賞了那替她治病的大夫。隻有一事略有些異樣,好在沒人在意。公主素來淡施脂粉,病後卻忽然愛上濃妝。這不過是女子的小性子,無非曾家後宅閒談偶爾提起兩句罷了。且此病之後公主亦不大肯出門,縱出門也帶著麵紗。因她快要出閣了,害羞些也尋常的緊。再有就是公主病愈後忽然愛上了各色香料,非但在庫房領了許多,還遣侍女去外頭采買了許多。廬王知道了也從各處搜羅了些送去。

這一日,廬王府外有個衣衫齊整的仆婦投了封帖子,說是京中一位商賈之妻柳秦氏柳太太求見建安公主。可巧遇上個年輕的小門子,覺得好笑:“什麽阿貓阿狗都想見公主麽?”

那仆婦不卑不亢道:“還請小哥送了我家太太的帖子進去,不然恐誤大事。”

有個上了年歲的老門子從裏頭出來,口裏問道:“什麽人?”

小門子笑指著這仆婦道:“一個什麽木材鋪子的老板娘想見公主,也不拿鏡子照照她自己可配不配。”

老門子抬目看了仆婦一眼,霎時瞪大了眼,又上上下下打量了片刻,滿臉堆笑拱手道:“請大嫂稍後,小人這就送帖子去。”乃上前雙手接了帖子,向小門子使了個眼色,親往後頭去了。

小門子愣了片刻,趕忙向這仆婦陪笑道:“大嫂來裏頭略坐一坐。”那仆婦婉言相謝,肅立一旁。

小門子知道老門子比他有見識,乃偷偷在旁窺視這仆婦,恨不能給自己一巴掌:這仆婦身上的衣裳料子竟是羅的!還有她足下的靴子,也是極精細的小羊皮靴。並那容貌、儀態皆非尋常人家能有。不多時,老門子出來了,帶回一張建安公主的回帖,請這柳家仆婦的主子後日相會。仆婦躬身相謝,袖著回帖轉身上了馬車。

眼見那馬車走遠了,小門子在不禁問道:“老叔,這個柳太太是誰啊?”

“不知道。”老門子笑得眉眼兒都舒開了,伸出一個巴掌道,“橫豎公主極看重,給了我五兩銀子的賞錢!”

小門子驚呼一聲:“老叔好運氣!”旋即又問,“怎麽沒給——”他衝著街上揚了揚下巴。

老門子哼道:“沒見識!有些人家的規矩,下人不可拿外頭的賞錢。”

小門子恍然大悟:“哦——”使勁兒點了好幾下頭,實在根本沒明白緣故。

兩日後,有輛尋常的青布馬車駛到廬王府前,便是上回那柳家太太了。小門子凝神看去,隻見車簾子一挑,前天來的那仆婦從上頭攙出一位年輕女子,好標致的模樣!身姿嫋娜纖巧,偏通身一股端莊大氣,讓人望而生畏。更莫要提滿頭滿身的富貴了。

早有建安公主的乳母朱氏一大早親到門口相候,聽說柳太太來了便迎上去,滿麵歡喜的行禮,親引著她往公主院中去。到了裏頭,建安公主早已備好茶點,一屋子伺候的人悉數打發了出去,連那朱氏都隻送柳太太到門口便躬身退下了。

柳太太隻身去見公主,在裏頭足足耗了兩個時辰,沒人知道她二人在說什麽做什麽。眼看到了中午,有廚房的人送食盒過來。公主的乳母在門口大聲喊道:“公主,該用午飯了。”過了片刻,柳太太親出來接了食盒,含笑隨口吩咐外頭的人也吃飯,不用進來伺候,那架勢就跟主人似的。廚房的人心下生疑,也不敢過問,行禮走了。公主與柳太太用罷午飯,又是柳太太送食盒出來交給朱氏。

她二人在屋中又呆了大半個時辰,柳太太出來道:“公主在帳內歇息,莫要驚擾了她。”乃告辭了。乳母親送了她出府門外。眾位侍女心中也難免猜疑,大著膽子進屋探了探,公主果然睡著了,看著還安穩。這一覺,建安公主直睡到黃昏才起來。

曾家太太聽說了此事,難免生疑,告訴了丈夫曾櫝。曾櫝使人去查那柳太太,卻說離開廬王府後便走了,說是回京。顯見是為了什麽事特特來見建安公主的。有客棧的人窺見其容貌,都說了不得。容貌舉世難得不說,那通身的氣派顯見是位貴人。給她們院子送水的老板娘說,這位柳太太的首飾件件華麗得耀人眼,她都不知道該先看哪樣好。又問廬王府的門子,那老門子道:“這位太太身上穿的乃是宮裏頭出來的蟒緞,我不會看錯的。”曾櫝倒吸一口涼氣。後曾家的太太奶奶姑娘輪番向建安公主打探那柳太太是何人,她隻管打馬虎眼子混過去,並不提一個字。

曾家查訪多日,竟意外得了一條線索。有個同在客棧住著的商家太太偶爾見了那柳太太,心生羨慕,曾去拜訪過她。她二人說了半日吃茶賞花、又說了半日算賬理事,竟分毫窺探不出這柳太太身份。隻斷定,柳太太乃大富大貴人家出來的,身份極高。又取出柳太太隨意送她的禮,卻是紅麝香珠兩串、鳳尾羅二端。曾櫝一瞧那鳳尾羅便知道,這柳太太身份必是極高的。尋常商賈根本買不著此物,更莫提隨手送人。另有那商家太太的小丫頭說,她與柳太太下頭一個小丫頭閒聊,那丫頭說她們太太乃是她們親家老爺在養生堂抱養的,早年曾出過家。

曾櫝愈發想知道此女是誰了,遂煩了他妹子寧太妃親去尋建安公主打探。不想建安公主竟將她母親糊弄過去了!隻說這柳太太詩才無雙,她二人談論了大半天的詩詞。曾櫝後再也查不出半分線索了,隻憋的抓耳撓腮,終又去問了曾老爺子。

曾老爺子聽罷思忖半日,口裏道:“養生堂保養的、早年出過家,舉止端莊大氣。細想起來,除非是先義忠親王那一係的人。不然,何須出家躲藏?”

曾櫝道:“若是先義忠親王的人,與太上皇本是死敵,怎麽會來尋建安呢?”父子倆琢磨了許久,未有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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