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1 / 2)







賈琮費了半日的舌頭將柳老頭糊弄走了,出屋子找陳瑞錦,迎頭就問:“奧格瑞瑪這會子如何?”奧格瑞瑪是魔獸裏頭獸人的主城,他在跟陳瑞錦打暗號問她房梁上屋頂上可趴了什麽不明生物沒有。

陳瑞錦含笑道:“極乾淨。”

賈琮便放下心來,擠了擠眼,轉頭去院子裏尋林鸞。他一壁接過賈玦一壁說:“煩勞林小姐幫個忙,去找那個金婆子說句話。”誰知賈玦跟她玩熟了,不要賈琮,抱著她的脖子不肯放。賈琮指了指小方桌上的點心向賈玦道,“吃不吃?你不吃我吃,一塊也不給你。”賈玦自然知道琮三哥哥極是個能吃的!登時撒開手跳下地去直撲點心盤子。

林鸞看著那孩子抿嘴一笑,問道:“三爺讓我說什麽?”

“你隻說,我跟一個六十多歲的柳先生閉門講半日的話之後問你,‘怎麽理國府說隱鳳居是他們家的。’你說分明是太皇太後與燕王合夥的。我說,‘人家柳家都來人道歉了,說上回是誤會,王爺也知道。那鋪子和太皇太後沒半個銅錢的瓜葛,賬冊子都在理國府呢。’大約這些便可以了。”林鸞應下,略整了整衣衫走了。

陳瑞錦乃問道:“你已明白施黎搗的什麽鬼了麽?”

賈琮點點頭:“離間計。方才我讓林鸞傳出去的那幾句話就是最後一根稻草。”

開國之初,柳家兩兄弟柳可信柳可立皆有大功。因柳可信那一支統領的是大內護衛,務必與柳可立那一支斷了往來。人家是親兄弟,哪兒能真的斷呢?隻暗暗往來罷了。太.祖爺縱然再信得過柳可信,也少不得會丟幾個探子去柳可立府上。這兩支的“暗暗往來”怕是暗到了偷情的地步,除了當家人,連兒孫都不知道。後來,榮華富貴理國府與其餘七公府上一樣,也一代不如一代了。

三四年前,太皇太後偷運宮中之物出來賣乃是大內柳家出的力氣。此事機密,理國府的人又不怎麽靠譜,大內柳家不曾告訴他們真相。隻說開個鋪子,借用理國府一些勢力。理國公柳彪以為,從前兩支不敢往來是因為天家不許;如今宮中已沒了正經皇帝,說不得大內那一支沒人管的住、可以肆意妄為了。他自然知道那一支比自家兒孫強得多,必使了十足的力氣幫襯。故而隱鳳居生意不錯,且敢上門惹事的都被理國府清理了。鋪子裏的人卻是太皇太後的,沒大內柳家什麽事。

然而京城終究還是有理國府也壓不住的主,比如燕王的兒子。施黎設計誘趙承夜圍榮國府,又暗殺了那大掌櫃,都逼得趙承、馮紫英等人不得不將隱鳳居鬨到司徒磐跟前去,司徒磐少不得會命人徹查。太皇太後盜賣宮中物品之事不能暴露,否則司徒磐不會放過她的。柳家若想保住她,除了自家出來頂罪已經沒有別的法子可使了。

如此一來,不論隱鳳居真正是誰的——理國府說這是我們家大內那支的產業,燕王說這是柳家大內那支的產業。隱鳳居主事的大掌櫃遇刺身亡,又因紫禁城外的宅子被奪而斷了與宮中的往來,這鋪子名正言順、從名頭到內裏都變成柳家的了。何況這會子隱鳳居的夥計還扣在馮紫英手上沒放呢。太皇太後但凡極信任柳家,自然明白這些皆是不得已而為之;若不信,則一切都是柳家乾的、其目的就是想借司徒磐之手奪走隱鳳居、霸占她的錢財和產業,她自己唯有吃啞巴虧。柳家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此計最麻煩的是柳家真心實意想替太皇太後背黑鍋,並不想要隱鳳居。所以,須得讓他們或是有口難言、或是心灰意冷不想再解釋。再忠的忠心也當不得沒完沒了被冤枉。

賈琮說完吹了聲口哨:“夜太長月光都會冷掉。”

陳瑞錦瞧了他一眼:“又是後世的話?”

“仿佛是歌詞,記不太清了。”賈琮道,“好像是勸年輕人談戀愛不要談太久,早點結婚。”陳瑞錦忍俊不禁。賈琮瞧她那模樣實在好看,忍不住湊上去偷了個香,拔腿就跑。陳瑞錦在後頭嗔了他一眼。

大內柳家最終並未尋司徒磐幫忙要回紫禁城外的那宅子,隻將此事捅給了世子下頭的人;世子幕僚又丟給趙承。趙承頭皮發麻,辦也不是、不辦也不是,遂偷偷捅給了一位新上任的禦史。這禦史初生牛犢不怕虎,參了三殿下一本。司徒磐果然惱了。從前劉登喜壓在他頭上那麽些年,他本來就不喜歡閹人,不想如今連閹人都能帶著惡奴強搶民宅了!無法無天了不是?立命人去老三府裏捉拿那太監。

有人快馬趕著給三殿下報信,他大驚,喊道:“快殺了那閹貨!”其啞姬馬氏可巧在旁,使勁兒擺手,提起筆來刷刷寫了一大片。老三看了連連點頭,“愛姬真乃女中諸葛是也。”馬氏婉轉一笑。

不多時司徒磐的人趕到,三殿下正坐在花園子裏頭喝酸梅湯乘涼,讓小廝帶他老子的人過來,含笑問道:“父王可有事麽?”

那人本是禦林軍小頭目,抱拳行禮道:“奉王爺之命來取一名太監。”

“嗯?”三殿下皺了皺眉,“太監?”遂問了名字,又喊立在他身邊服侍的一個老太監,“此人是誰?”

老太監躬身道:“他是看倉庫的。”

“我說怎麽沒聽說過。”三殿下道,“既是父王要,就帶走吧。”一聲都不多問。

老太監應了,領著幾個禦林軍往倉庫去。那在外頭奪了人宅子還打死人的太監正美滋滋喝茶呢,老太監喊醒他道:“王爺讓帶你去呢。”

那太監揉了揉眼睛,歡喜道:“王爺尋我何事?”

“王爺的事兒雜家可不敢多問,讓你去你便去,差事辦好了少不得賞錢。”老太監遂向禦林軍彎腰打千兒,“各位軍爺,就是他。”

那太監趕忙撣撣衣袖,也向禦林軍打了個千兒:“各位軍爺,雜家有禮。”

禦林軍心道,他主子終究是王爺的親生兒子,總得給個麵子不是?遂不曾鎖拿他,也不說出了何事,安安生生引著人走了。

到了燕王府裏,司徒磐一瞧那太監的大方模樣便覺有些古怪,問領頭的禦林軍怎麽個情形;禦林軍抱拳說了一遍。司徒磐啼笑皆非:“都是心大的。”也暗暗舒服了些:老三不怎麽認識這奴才,想是狐假虎威、借主子名頭在外頭生事那種。既沒他兒子的主使,些許小事他也不會管,便讓人帶下去審問。那太監這會子才知道不是好事,臉兒都嚇白了。

雖說是司徒磐讓審的,他兒子下頭的人誰願意審啊?終於還是撲通一腳踢回趙承這裏了。趙承欲哭無淚,趕忙親自去三殿下府中打探。三殿下沒空搭理他,出來一個老太監,皮笑肉不笑道:“那奴才平素不過是個看庫房的,從不曾到過殿下跟前,死活並不與我們府裏相乾。”趙承便明白了。

回頭一審——什麽看庫房的!那太監原本隨侍在老三身邊極為得寵,竟是司徒磐抓他的前一刻鐘調去的庫房,說是庫房近日有要緊東西送來。趙承拍案道:“大膽奴才!三殿下說得分明,不知道府裏有你這號人,還想拖主子下水麽?”那太監登時懵了。趙承平素做慣了這些事,後遂判了太監殺人償命,宅子還與原主。原主已死,有個族弟在城北一家小麵館當夥計,領了宅子走。眾人齊頌燕王英明。

沒過幾日,在世子府中做事的馬四立丟了差事——他表兄與老三交好之事不知讓誰捅到世子跟前去了。馬四立遂跑去麵館吃麵,向王老板道:“晚生欲去三殿下府裏做個清客。”

王老板思忖片刻,道:“先不著急,你且等等。”乃苦笑道,“實不相瞞,如今主子手上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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