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2 / 2)







“如此……”馬四立道,“我先等等,看主子可有吩咐沒有。”

再過兩日,有個老乞丐給馬四立傳信,讓他去一趟城北麵館。馬四立忙趕過去。王老板道:“隱鳳居須得有人主持,我向主子舉薦了你。”

馬四立大喜:“當真?!”

王老板道:“這差事不好當啊。”

馬四立躊躇滿誌,作揖道:“晚生必鞠躬儘瘁替主子分憂!”

自此,大古玩鋪子隱鳳居,外人以為是理國府的,燕王身邊幾個要緊的人知道是大內柳家的,裏頭的夥計大都是先頭那位大掌櫃招來的、不知道背後的主子是誰,整個鋪子正經卻是落到了馬四立手上。

大內柳家那老頭兒因這些日子與理國府往來多了些,難免讓柳彪攛掇些話。又有先頭賈琮嚼那一通舌頭,並太皇太後日夜冤屈懷疑、還扮出一副“哀家知道你們的心思,哀家無路可走唯有忍”的模樣,便生出幾分撒手不管的意思來。偏生內奸又實在查不出來——非但沒有證據,甚至沒有可疑人選。他又一想,倘若內奸並不曾叛主投敵、隻是想攪個亂局好趁亂脫身,也委實難查證據。換而言之,誰都做得到。偶爾出宮辦事,見街市繁華如織、反觀宮內冷清如雪,也難怪有人不甘被困了。

他遂想,幫著太皇太後奪回鋪子和地道口的宅子已仁至義儘。既然查不出內奸,不如就食儘鳥投林也罷了。自家也好在京郊尋個安靜的去處靜候天子,隻當是替一僧大師賠罪。唯有一件事。重誓壓在頭上,不敢離宮、恐有報應。眼見隱鳳居又開張了,柳先生尋了個借口誘太皇太後放他出宮辦事。太皇太後雖不大願意,也知道自己能明麵上拿住他們的由頭唯有柳家立下的重誓,不大敢惹急了他,乃允了。

這一日,賈琮才從燕王府回來,柳先生已在梨香院等候多時了。

老頭兒含笑拱手道:“求賈先生支個招,好讓小聖人肯下道聖旨放我們全家離宮。我們並不走遠,隻在京郊罷了。”

賈琮喜得嘴角都咧開了,還假意道:“您老就知道我會幫忙麽?”

柳先生道:“我是柳鵠的爹。你不是想幫他麽?”

賈琮拍手:“這個自然!您老就等享福吧。”

柳先生搖頭道:“我沒那個福氣。隻是宮中實在不便宜,欲尋個僻靜之處度日罷了。”

“這才對嘛。人一輩子才幾十年,何苦來受那個憋屈氣?”賈琮笑道,“我請一個人同柳先生悄悄進宮去見小聖人。隻是,你可不能過問她說了什麽。”說著眨了眨眼。

柳先生心中一動:“老夫不問。”

賈琮遂請他安坐片刻,自己喊了陳瑞錦到院子裏去耳語一番。陳瑞錦抿嘴而笑。他二人回到書房內,陳瑞錦向他行了個禮:“聽真明道長說,我們女衛的功夫本是學自柳大人的。”

柳先生點頭道:“陳家丫頭。你是個難得的。”他二人都不多話,略打了個招呼便罷。

一時陳瑞錦便與柳先生同入宮中。陳瑞錦請他暫且等候,自己獨去勸說小聖人。不曾想,隻等了不足半個時辰,陳瑞錦已經捧著聖旨回來了!

柳先生大驚:“這麽快!”接過來一瞧,玉璽雖在司徒磐手上,這聖旨本是小聖人親筆,上頭有他的指印和署名,清清楚楚寫著,“命柳可信及其兒孫、親眷、弟子即刻自由離宮、海角天涯隨意而往”。老頭兒揉了揉眼睛,猶自不敢信。“你說了什麽?”

陳瑞錦眸中閃過笑意:“不是說好了不問的?”

柳先生生在宮中長在宮中,不知見過多少美人,竟沒見過笑得如此明亮的,不禁想起自家孫女來。輕嘆一聲,問道:“你在台灣府可見過柳明秋了?”

“見過。”陳瑞錦道,“如今同她父親一道去了南洋。柳姐姐也是個有誌氣的,不輸給周小師叔。”

柳先生又長嘆一聲:“柳家的人,最要不得的便是誌氣。”

陳瑞錦道:“誌氣本是天生的,如天地風雷,哪裏是宮院深牆困得住的?柳大人,晚輩僭越了。”她行了個禮,“柳大人可是想著,將這些人帶出宮去,或買一莊子、或入一廟宇道觀,以待真龍現身?”

柳先生點頭:“不錯。”

陳瑞錦輕聲道:“何苦來。前日遊走了柳明秋,昨日飛走了柳鵠,明日保不齊還有旁人。不如一別兩寬、各自安好。世界極大,白費了這麽些本事虛度光陰,豈不可惜?”

柳先生默然片刻道:“出去再說吧。”乃親送了陳瑞錦出宮,滿心疑惑她究竟說了什麽。

他遂回去召集齊了家人子弟,取出聖旨來問誰願意走,若想留著投靠小聖人與太皇太後亦可。柳先生起初還想著,那內奸必不會頭一個站出來說想走,大約會假意猶豫會子、而後隻說要跟著旁人一道走。不想這滿院子男女上下,有當即喜形於色的、有略遲疑片刻的,最終無人肯留在宮中。柳先生又歡喜他們肯跟自己走、又悵然沒一個磐石般忠心的、又遺憾內奸怕是抓不出來了,心下說不出什麽滋味。

悄悄收拾了東西,不再見太皇太後與小聖人。次日天亮之前,昔年的大內護衛悉數悄然離宮,乾乾淨淨。

而太皇太後那會子還在夢中,半分不知道自己手邊隻剩下幾個宮女太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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