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1 / 2)







因各國女學皆是望族女眷做的,司徒磐聽了賈琮所言立時便許了。下頭有個幕僚上前道:“敢問賈先生,女學卻學些什麽?何以養生堂的要另建學堂?”

賈琮摸了摸後腦勺:“這個我沒細問。聽寶二嫂子那頭給的信兒,仿佛是蒙學那幾本書,另加了女工針黹、炒菜做點心什麽的。養生堂的孤女多半許不了什麽好人家,刺繡就不學了,隻學做極簡單的衣裳;點心也不用學,生火做飯收拾屋子等得學著。”

司徒磐讚道:“你這個嫂子想的周到。孤女沒有嫁妝,難得嫁入富貴人家,學了繡花做點心何用?沒的長些小心思。安生過日子才好。”

賈琮道:“養生堂的男孩子就不用另外弄什麽學堂了。但凡念書能念出來,王爺也不會管他是不是孤兒。”

司徒磐道:“傅說舉於版築之間,膠鬲舉於魚鹽之中,人才不問出處。但凡有用,縱是乞丐出身何妨。”

方才那幕僚又道:“晚生實在不知道女人要念書作甚。”

“因為念書很花錢,尋常百姓多半念不起,故此期盼的緊;女孩兒尤其難得此機會。她們必倍加珍惜、好生學習。昔年有孟母三遷、嶽母刺字,皆因此二女識大體。而尋常人家的女子識得大體的能有幾個?‘頭發長見識短’者居多。”賈琮微笑道,“別的且不說。《三字經》千餘字,若是給女孩兒們講透了——諸位先生隻管在心頭將《三字經》默念一遍——十年後她們做了母親,教導出來的孩子能有幾個不忠不義之輩?”

眾人默然片刻,有人拍案:“妙啊!王爺,了不得!舉國之內無民不忠義,比捕快衙役強多了。”

司徒磐不由得點頭:“早年我竟沒想到這一節好處。”賈琮得意洋洋歪了歪嘴。遂無人有異議,此事定了。

賈琮悄悄尋了個熟悉的幕僚打聽道:“方才那個跟我唱對台戲的是誰啊?仿佛有點瞧我不順眼的樣子。”

那人低聲道:“賈先生莫怪。此人耿直多疑,在王爺跟前什麽話都敢說,也委實有才,王爺很是器重。他姓羅名曼。”

賈琮笑道:“他有沒有個兄弟叫羅蘭?”

“這個我卻不知。賈先生認識麽?”

“開個玩笑。”賈琮道,“西洋有個名垂青史的大才子,名字就叫羅曼羅蘭。他既叫了這個名字,想必是個好人。”

那人豎起大拇指道:“賈先生好氣度。”

賈琮乃與他胡扯幾句,拱手告辭往翰林院做事去了。心中卻暗暗記下了此人:司徒磐手下姓羅的不會很多,這個羅曼明麵上在挑自己的刺兒,實在引得自己說了兩通話、反倒愈發得司徒磐手下信任了。八成他就是羅泰娘說的那個認了連宗的大哥、給司徒磐家老三送去臘香珠之人、龔三亦瞞著自己不知道搗什麽鬼兒的得力乾將。

這日賈琮下了衙回到梨香院,陳瑞錦告訴他:“柳四已來過了。”

賈琮忙問:“如何?”

陳瑞錦搖搖頭,輕嘆一聲:“他們也不知上輩子遭了什麽孽托生在柳家。”

陳瑞錦猜柳家子弟成親是隨意配個宮女並不對。他們竟是可以挑的。不看臉挑,也不看畫像挑,卻是看身份挑。挑中了便與那宮女擇日“成親”,實在隻是同床罷了。待女子有孕,則移去別處待產。不論男女,均由母親教養至三歲,男孩送回柳家,女孩送去女衛營。過兩年還想要孩子,可要回原來的那女子,也可另擇新的宮女。

賈琮脫口而出:“這不是種馬嗎?”

陳瑞錦苦笑道:“我也想著了這個比方,隻沒好意思當麵說給柳四聽。”

“你沒說啊?下回我說。”賈琮道,“不狠厲些罵他們,他們也醒不過來。”頓了頓又道,“也難怪他們家當爹的對女兒沒感情。從還在肚子裏起就沒見過嘛。”

陳瑞錦又是一嘆,接著說。柳明漪與旁的柳家女兒不同。她還在肚子裏的時候京城便已大亂,宮裏頭自然也亂。柳四便有些不大放心,偷偷尋到戚氏養胎之處瞧她。這會子宮裏頭的人都還在,柳家也投了太皇太後,故此並不曾短了戚氏的吃穿用度;隻是孕婦難免心下惶然。柳四沒忍住,趁沒人時悄悄溜進屋裏去寬慰了她一二;戚氏大安。

這等事於柳家本是不許的,柳老爺子的眼光也極厲害。事有湊巧。那幾日司徒磐正在逼二皇子、六皇子離京。六皇子還罷了;二皇子本是太上皇有心立的太子,他若去了陳國,京裏頭當真就沒了正統。老爺子與周大梅商議了會子。周大梅一心要跟慧太妃走;老爺子心中又是煩鬱又是茫然,竟沒看出來柳四做了有違家規之事!柳四躲過一劫。違規這種事有一就有二。柳四後又多次悄悄去看戚氏,皆沒被他祖父察覺。

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柳明漪三個月大的時候學會笑了。柳四見了女兒笑,如同心肝子讓她挖了一塊又填滿了一般,竟喜得無可無不可。當晚回去便讓柳老爺子瞧出端倪來了,狠狠整治了一番。吃了這大苦頭,柳四變得堅毅沉穩起來,辦事也穩妥了許多,柳老爺子十分滿意。隻是柳四去偷看女兒也再沒被他抓到。

柳明漪兩歲半左右,宮中又要送宮女出去,這回連沒入掖庭的罪官家眷也一並放走。戚氏因為要養女兒,碰巧就與這些人住在一起,要強行送走。事出突然,宮中又音訊隔絕,柳四全然不知。戚氏無奈,隻得將女兒托付予太監潘喜貴。潘喜貴在掖庭做雜活,素喜柳明漪,乃悉心照料孩子。再過一年多,連幼女也放出宮去,柳四便失了女兒的蹤跡。

聽罷,賈琮皺眉道:“從戚氏等離宮到幼女出宮,柳四少不得有機會去宮外尋個地方安置女兒的。他竟什麽都沒做傻等著!若沒有戚氏或寶二嫂子,柳明漪保不齊就是死路一條。六歲啊!那小丫頭還是歸潘喜貴養好了,人家至少有點子當爹的責任感。再說,宮中那麽艱難,他若不愛慕戚氏,何苦來幫她養女兒。”

陳瑞錦嘆道:“也怪不得柳四。沒人教過他如何當爹,他不會。”

“不止,怕是也不會當丈夫。等他學會了再說吧。”賈琮托著腮幫子道,“隻是,與潘喜貴比起來,戚氏大約會擇他。”

“戚氏多半會擇他。”陳瑞錦道,“你猜戚氏是個什麽身份?”

賈琮攤手:“這上哪兒猜去?”

“先頭那位襄陽候是她曾祖父。她小時候那府裏還沒分家呢,她也當過幾年侯府小姐。”陳瑞錦道,“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如何不得意,哪裏看得上太監。”

賈琮道:“既是這麽有來頭,怎麽不回家去、反倒窩在市井中苦苦度日?她是襄陽候府送進宮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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