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2 / 2)







柳小七猛然一拍額頭:“是了!二哥回京當日先來的我們書局,可巧楚王特使在同我做買賣呢。他也沒過來說話,如同是個外頭來的客官一般。”

賈琮思忖道:“他們是快馬趕去蘇州的;恐怕路上生事,回京趕路也極快。楚國假水匪的信兒進京不會比他們更快。”乃站了起來,“假設柳二回京當日在書局偶遇楚王特使時,那特使還不知道有人擾了他們家王爺一單生意——楚王既然有專業劫匪,生意肯定不止那一單。那天他戴著草帽沒?”

柳小七道:“戴了,進屋時摘下來背在後頭。”

“草帽這個特征使得他容易被辨認。”賈琮道,“去左鄰右舍問問,有沒有人打聽過一個戴草帽的,什麽時候打聽的;如果有,哪位街坊大爺大媽告訴過人家什麽話。”事關他堂兄,柳小七立時走了。

當日晚上他又來了。果真有人在書局左近打聽柳二。年初五的時候來了個人,自稱是五城兵馬司的捕快,穿便裝辦要案,問可有人見過一個戴草帽的,還揣著畫像。柳二來書局也不會讓旁人看見,唯有一回露了臉,便是舊年陳瑞錦請建安公主去給戚氏仗腰子嚇唬地痞流氓,赫赫揚揚的又是車馬又是丫鬟婆子護衛。街坊大都遠遠的看熱鬨;小孩子膽兒大個子小,又同柳明漪熟悉,便有好幾個溜去了裏頭探頭探腦。有的孩子認出柳二的畫像來,又告訴那捕快建安公主的人走了他並沒有跟著走,仿佛不是一夥的。到了初六日,那捕快又來了,打探戚氏的來歷。有個嘴碎的婦人告訴他說,聽聞戚氏是什麽侯府出來的。

陳瑞錦笑道:“便是如此,戚氏與柳二搭上了。”

賈琮也道:“我去了一趟鏢局,沒人來打探過柳二。護鏢的路上鏢局的人就對瑞祥銀樓說了,他們不認得柳二。瑞祥銀樓的內鬼要麽就在接親的人裏頭,要麽身份很高。”

柳小七問道:“怎麽身份很高?”

“接了他們少奶奶回京後,路上之事總得跟東家和要緊的管事說說。若是向夥計打探,依著探子的職業道德,總得向另一方求證下。萬一小夥計信口雌黃呢?既然連求證都沒有去鏢局求證,那內鬼對這消息把握很大,不去鏢局浪費那個力氣了。”賈琮道,“我方才煩勞賈四叔明兒去一趟瑞祥銀樓,套些話。”

柳小七點點頭道:“施黎打發人去襄陽候府探消息去了,且等他能探出什麽來。”

施黎因要護送史湘雲和穆氏去台灣府,近日忙著安置手邊的事兒,很晚才趕過來。不過襄陽候府那邊已探明白了不少。

就在老侯爺離世前幾日,楚王特使親上門探望,戚大老爺與戚建輝父子二人陪著說話兒。戚建輝命人送了張畫像給他媳婦,說是戚家的親眷,問可認得麽?戚大奶奶瞧了半日,並不認得。遂又傳給其餘的太太奶奶們看。不多時有臨安公主的仆婦認出來了,說畫像上的女子便是前些日子她們公主去買繡品的那個繡娘,是宮裏頭出來的,會繡宮中的花樣子。便是她的街坊打傷了公主。

戚建輝猛然想起一事來,脫口而出:“難道是她?”忙命人再送那畫像給戚大奶奶去,“讓奶奶細看看,當真不認得麽?”

戚大奶奶又細看了半日,仍辨不出來,然而覺得有些眼熟。竟是她身邊一個媳婦子道:“奶奶,我瞧著有幾分像是早年那個五叔太爺家的姑娘。”

戚大奶奶恍然:“是了!時日太久記不得了,委實像是她的模樣。”乃打發人回給丈夫:畫像上的就是當年頂替自家姑娘進宮的五叔太爺的孫女兒。

後楚王特使與戚建輝閉門商議了半日,又命人去請戚氏的老子與哥哥來。再便是吩咐替她做孝衣、老侯爺死後打發了十幾撥人欲哄她回府——都讓柳家的人給揍回來了。

大夥兒聽罷,又各自說了各處的消息給施黎聽,各自想了會子。

賈琮道:“我理一理。太平鏢局護送瑞祥銀樓的人去蘇州接親,因少奶奶帶的嫁妝多,惹來了楚王麾下的官匪打劫。柳二跳出來打敗官匪、護了鏢。回京後他到書局探望小七,可巧遇上楚王特使去做買賣。然而那時候楚王特使可能以為他也是去做買賣的客人。過了幾日,許是什麽緣故引得楚王特使知道了柳二護鏢的壯舉,便使人假扮捕快便衣辦案,在他遇見柳二的地方——獵鷹書局左近打探柳二,又搭上了戚氏。再查戚氏。姓戚、侯府出來的,很容易就會疑心到姓戚的襄陽候府上。他又親去襄陽候打探,可算探明了戚氏的來歷。”

陳瑞錦思忖道:“看起來委實如此。然細想想數處很是牽強,當中的瓜葛仍舊不明。”

賈琮道:“頭一件。楚王特使既然以為柳二是去尋柳小七做買賣的,那他八成是個探子。打聽一個探子,尋幾個閒漢長舌婦孩童有什麽用?再有,不過是官匪失了一宗買賣,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兒,綠林買賣或成或不成的多了去了;為什麽楚國那邊會給柳二畫畫像?我覺得這條才是症結所在。”

陳瑞錦道:“眼下是過年,楚王特使忙的緊。他竟肯丟下那麽多要緊事,親自去襄陽候府打探戚氏。”

柳小七托著腮幫子想了半日,道:“楚王特使尚未疑心二哥與我們書局有瓜葛。不然,借襄陽侯的喪事哄四嫂過去,這法子太草率。”

賈琮點頭:“嗯,他們隻當戚氏與你們是鄰居。你們那麽喜歡明漪,幾個孩子日日玩在一處,恐怕你們多管閒事罷了。”

良久,施黎忽然說:“楚國這些年已漸漸分成了數派,幾位王叔都不大服楚王。這個楚王特使乃是最先那位楚王派來的,如今的楚王是他孫子。不知這個特使背後是不是楚王。”

賈琮拍案:“你是說,保不齊楚王特使已跟了哪個王叔,有心求刺客、篡國?”

施黎道:“你們看慣了京中的王爺老爺,忘了神盾局本是綠林起家的?來神盾局的未必是探子,也保不齊是綠林中人。戚建輝不是同薛蟠說他要尋個綠林中人麽?一位神秘的草帽客,悄然幫瑞祥銀樓護住了少奶奶的嫁妝,卻並未領賞。瑞祥銀樓沒什麽來歷,我早已查過。既然他們在瑞祥銀樓有內鬼,想必也知道。故此柳二反倒不像個探子,像個綠林獨行俠。建安公主去戚氏家裏時他露過麵,卻不是建安公主的人。此舉反倒像是愛慕戚氏了。建安公主車馬喧喧的,起初誰知道是去仗腰子的、不是去找麻煩的?”

“哎呀!”賈琮站起來道,“一位武藝高強的綠林豪客,特意留神一位尋常繡娘做什麽?那繡娘還有個女兒,一看容貌就是親生的。依著年歲算算,那女兒出生時宮中還沒遣散宮女呢。”乃抬目看了看眾人,“換做是我,我會猜這個戴草帽的綠林獨行俠曾是宮中的大內護衛。倘若如此,戚氏就很值錢了。甚至草帽客去獵鷹書局做的買賣,說不定就是請他們幫著照看戚氏。”

陳瑞錦忽然道:“我們仿佛忽略了一句話。”

“什麽?”

“戚建輝對薛蟠說,‘不止我們家在找那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