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2 / 2)







世子可巧在吃茶,聞言驀然抬首:“什麽?!”賈桂偏了偏頭。世子低頭思忖片刻,拱手道,“請姑娘指教。”

賈桂道:“廬王不是說了麽?帶他一道攻打北美。”

世子問道:“縱然打下北美,難道不是燕王得大頭、他們得小頭?”

賈桂道:“國內之地已分完,再想謀地盤唯有去海外。北美之地廣袤豐饒,且太大、太遠,真正的天高皇帝遠。廬王使的是假道伐虢之策。”

世子猛然打個激靈站了起來:“廬王是想?”

賈桂端莊正坐,含笑點頭:“五十年後,廬王楚王還要不要如今的廬國楚國都兩說。燕國在北美能留下多少屬地也不一定,實在太遠了,和東瀛完全不是一回事。”

世子輕聲道:“燕王這是以狼作犬了。”

賈桂拍手道:“世子你且想想,倘若楚國沒有分封,楚王能順順當當的扮作小狗跟在燕王身後麽?他那些王叔不得把王府拆了啊。縱然他敢,燕王敢信麽?”

世子緩緩點頭。過了會子,忽然道:“王姑娘,你說了半日國事,還不曾說明白你們的細作怎麽就不會被諸王打死。”

“不是說了麽?細作少線人多啊。”

“線人就不怕死?”

“線人彼此不認識。縱然死了,別的線人也不知道。且不是我們的人,我們沒有損失。我們給線人的不過是錢罷了。”

世子思忖片刻問道:“你們怎麽找線人的?”賈桂似笑非笑,不言語。世子含笑道,“小王有時候委實分辨不出下頭的人忠不忠。”

賈桂淡淡的道:“我們從來不去碰忠臣忠仆,太容易得罪人了。這世上終究忠者少,而錢能通神。許多消息並不需要買通要緊的人,從別處反倒可以輕鬆得到。”

“例如?”

“例如我知道世子妃不受寵。”賈桂道,“不論世子多照顧她的顏麵,她這輩子都難得寵。”她瞟了世子一眼,“單單這一點就極好利用。世子的弟弟們隻管在世子妃身邊買通一兩個丫鬟婆子,便能讓世子丟了金冠。”世子皺起眉頭,賈桂低眉假笑了下,“世子妃還年輕,並未修煉成古井無瀾。丈夫不喜歡她,她難免妒忌別的女人。而她占了世子妃的位置又不得寵,也難免有別的女人想要她的座位。這是人類的天性,依靠讓女人背誦三從四德是無濟於事的,世子在外頭使勁兒維護世子妃的體麵也無濟於事。隻要在世子府中找到兩個這樣的女人加以挑唆,並挑唆上世子妃,就能讓她們彼此鬥成烏眼雞,還死死的瞞著世子你。鬥著鬥著,一不留神就會蔓延到世子的兒子們頭上去。”世子倒吸了一口冷氣。賈桂慢慢的道,“世子的兒子們倘若慢慢讓女人們鬥沒了或是鬥殘了,世子在王爺跟前就會失了許多分量。”

世子眯起眼來:“王姑娘以為該如何防著此事?”

賈桂擺手:“防不了。要麽世子自己在世子妃身邊放個細作。”

世子默然半晌,問道:“你怎麽知道世子妃不受寵。”

賈桂漫不經心道:“她模樣兒長得實在算不上出挑。我上回來貴府見過好幾位美人,都能輕輕鬆鬆壓過她去。食色性也,所有說自己不愛美色的男人都是因為沒本事得到美人。美人可以千姿百態各有千秋,但嫡妻必須得是這千姿百態當中的一種,再加上娘家地位,方能壓穩後院。這兩樣少了一樣都不行。而世子妃兩樣都沒有。”她側頭看了看世子,“當年您老怎麽會挑上她的?”

世子怔了許久,道:“娶妻娶賢。”

賈桂癟嘴:“賢和美是可以兼具的。她若下嫁一個娶不起美妾的尋常官宦,必然比現在幸福的多。”

世子端起茶來想了會子,道:“依著王姑娘的顏色聰慧,想是母儀天下也做得。”

賈桂嚇了一跳:“啊?”卻見世子眼中射出一股奇怪的神色來,賈桂沒來由的不喜歡,臉色慌亂了一下。世子見狀嗬嗬笑起來。賈桂冷靜片刻,假笑道,“非也。我心眼子極小,我丈夫若有美妾,我定會立時和離。”

世子了口飲茶,抬目道:“和離是容易的?”

賈桂道:“有娘家就能和離。”

世子道:“你們神盾局不是沒有兵卒麽?管什麽用?”

賈桂已鎮定下來,挺著胸脯道:“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們可以雇來。吳王不是有兵卒嗎?”

世子在她臉上身上打量了十來眼,道:“小王若是把王姑娘留在府中,你能怎樣。”

賈桂內裏早已嚇得七葷八素,臉上還皮笑肉不笑道:“我的同夥立時能攛掇秦王對世子起疑心。世子,前車之鑒義忠親王。”

世子猛然吸了口氣,如虎狼似的瞧了她許久,終假笑道:“小王開玩笑呢。”

賈桂心下大定,一字一頓的道:“我猜也是。世子若連這麽點子理智都沒有,早就讓人掀翻了。”

世子又看了她幾眼,站起來作揖:“讓姑娘受驚了,小王向姑娘賠罪。”

賈桂擺手:“罷了罷了,下回別再這麽嚇唬人了。”趕忙站起來,“在下也該告辭了。”

世子含笑點頭,理了理衣襟,親送她出了世子府大門。賈桂翻身上馬,馬上抱拳,飛馳而去。世子在後頭凝視良久。

賈桂直回到住處方鬆了口氣,嚇得臉兒刷白、手足冰涼。一眼看見楊二伯在門口跟兵士閒扯,直直的撲了上去。也忘了四周還有許多秦王的衛士,喘著氣道:“可嚇死我了!楊爺爺,福兒好懸回不來了!”

楊二伯驚道:“怎麽了?嚇成這樣?”

賈桂搖搖頭:“爺爺我腿軟了走不動路。”

楊二伯趕緊攙著她往裏頭挪。賈桂整個人掛在老頭身上,半拖著進去的。董愚和柳小七在院中下棋,見狀也大驚:“福兒怎麽了?”

賈桂“哇”的哭了出來。她自打出世起何嘗受過這般驚嚇?縱是這趟出來也一路平平安安,未曾當真遇險。且台灣府風氣與後世相近,少有男人調戲良家女子、遑論強奪。賈桂亦在評話裏頭聽過許多俠客懲治強搶民女的惡霸的故事,從未想到自己頭上來——她從不曾當自己是弱女子、能被搶的那種。這會子當真是後怕了。裝逼過了頭,惹來人家覬覦。倘若秦王世子不管不顧強留下她,說不得就得吃個大虧。這輩子頭一回,賈桂知道怕了。哭了半日,摸了摸眼淚,喊道:“七哥!我要跟你學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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