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2 / 2)







甄藏珠忙道:“有辱神佛,大大的不妥。”

吳王懶洋洋道:“江山跟前,還理會什麽神佛。”甄藏珠抽了抽嘴角。可不是?令尊連親爹的墳都掘了。吳王又道,“隻是須得在袁州遣一酷吏。”

馬太監含笑拍掌道:“天下自古不缺酷吏。”

吳王道:“隻怕不止袁州。既是太.祖爺都清剿不了,想必舉國上下皆有其爪牙。”

馬太監道:“故此,須得與各家王爺合力。”乃嘆道,“天下已分,倒是不容易。”

甄藏珠道:“依微臣看,便是因為天下分了方能治這兩個邪教。天下一統反倒治不了。”

馬太監奇道:“何以見得?”

甄藏珠道:“治邪教這等差事極難極費精神又得不了多少油水,尋常地方大員幾個願意儘心的?說不得收邪教頭目幾個錢就作罷了。如今天下已分,每位王爺都隻得自己手裏那麽一點子地方,且都是自家的。”他忽然打住了。

馬太監淡然一笑,輕輕點頭。彌勒教手裏有太上皇。天下乃是從諸位王爺從太上皇手裏奪來的,正經論起來,太上皇才是天下之主。威脅到寶座的事兒,沒人敢掉以輕心。乃瞧著甄藏珠道:“隻是不論彌勒教天師道,皆隱匿民間多年,實在不容易。”

甄藏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道:“微臣委實什麽都不知道。”

馬太監盯著微笑道:“無礙。甄大人既是甄得仁遺孤,單憑這一節便可用。”

甄藏珠茫然,抬目看了看吳王。吳王問道:“東西都沒了,他還有何用?”

馬太監慢悠悠的說:“他們並不知道甄得仁可還留了別物沒有。說不得能暗示點什麽東西,比如天師道、彌勒教首領的埋骨之處。”

甄藏珠依然不明白:“家父不曾留下這些。”

“雜家知道沒有。”馬太監不滿道,“漫說你老子不知道,連先帝都不知道。”

甄藏珠微微皺眉,猛然睜大了眼失聲喊道:“公公是欲以下官為誘餌?!”

馬太監晃悠著腦袋道:“甄大人這身本事,橫豎自保不在話下。”

甄藏珠拍案:“甄某可不是任人宰割的肥羊!”

馬太監眯著眼笑了:“甄大人自然不是肥羊,甄大人乃是猛虎。俗話說,老虎屁股摸不得。若有不怕死的往上撞,隻管咬死他。”

甄藏珠斷然道:“癡心妄想!”

吳王才要開口,馬太監朝他擺了擺手,瞧著甄藏珠道:“甄大人可好生想想。令尊知道得太多了,你縱不想招惹彌勒教,難保彌勒教不來招惹你。還不如早早設下埋伏,守株待兔。”甄藏珠麵黑如墨,咬牙一言不發。馬太監輕嘆一聲,“甄大人回去想想吧。”扭頭看吳王。吳王遂命甄藏珠先下去了。

甄藏珠拜別吳王出去,又請了護衛首領進來。馬太監含笑道:“此人不錯。”乃向吳王道,“事關天下,由不得他。”

吳王遲疑道:“可有別法麽?”

馬太監道:“今敵暗我明。除了引蛇出洞,委實沒有別法了。”見吳王有些舍不得,勸道,“王爺,甄得仁唯此一子。因前些日子在應天府大堂之上出了風頭,已儘人皆知了。此事實在怨不得旁人。引兩個女子上公堂、其中一位還美若天仙,不用半個月便能傳遍全國,還想指望誰不知道麽?他又不曾隱瞞自己的身世。”乃頓了頓,“雜家猜,一僧大師教導他武藝,原本有此意。”

吳王眼神一跳:“你從何而知?”

馬太監道:“不然,一僧大師平白無故教導他作甚?總得有個用途不是?”吳王默然。馬太監又說,“王爺這會子可信得過雜家了?可否請這位將軍避出去?”

吳王飲了口茶道:“孤信得過你,也信得過他。”

馬太監點點頭:“那雜家就得說些機密了。”

吳王遂與馬太監連日密議,唯有護衛首領在吳王跟前,旁人俱不知他們兩個說了些什麽。當中一日,有魯國來使求見吳王。那人乃是劉侗之子劉戍打發來的,說是魯國並未打發人去暗查什麽甄大人,這裏頭怕是出了什麽誤會。馬太監在旁聽了嗬嗬而笑,道:“未必是誤會,說不得乃是紕漏。劉將軍好生查查自己的人,莫要混入了什麽螻蟻。”吳王遂還了魯國的人回去,讓他們自查。十來日之後,馬太監回京,帶了吳王一個心腹幕僚同去。而後燕王吳王便往各國派遣使者,與諸王商議除彌勒教。

果然如甄藏珠所言,諸王皆極看重此事——太上皇與諸王已不共戴天了。舉國上下皆開始清查,如過篩子一般。別處平素皆大治,還好些;唯有江西依然在平匪,衙役根本沒有土匪多,最是艱難。紫禁城中的小聖人遂降下一道聖旨,調荊州知府蘇韜任江西知府。蘇韜本來不願意,燕王派了個幕僚前去勸說。一番話慷慨激昂,說的蘇韜熱淚盈眶,便答應了。楚王自然也是不願意的,奈何楚國太小,還得仰仗燕國領路上北美挖金子去呢,隻得先咽下這口氣、容後再說。

如此大事,冤案自然少不了。栽贓的陷害的泄憤的不計其數,更有官吏豪強借機盤剝搶奪者最多,眨眼間無數人家傾家蕩產。各地遊俠兒自然也跳將出來替天行道。隻是終歸人數太少,懲治不了幾個惡徒。而北美金礦之說傳得愈發盛了。那些白白受冤的人家因求公道無門、又尋不到活路,便起了渡海淘金的念頭——總比賣身為奴強些。或有些聽說南邊新建了許多工廠,去做工能賺好些工錢,便往南邊找事做去。

又另有些先生,奔走四方、替百姓寫狀紙告狀。官府忙著搜彌勒教呢,哪有閒工夫搭理他們?先生們憤然而罵,引得無數百姓感激垂淚。這些先生皆是從京城出來的,都是什麽“革命共濟會”的人。旁人問共濟會是做什麽的,先生們道:“幫天下的窮人聯合起來,抱打不平!須知,一個窮人最受欺負,一群窮人連財主老爺都怕,若是天下窮人齊心協力,縣太爺也不敢胡亂斷案的。”

官府少不得也聽說此事,隻沒人放在心上。幾個窮酸秀才和一群草民,能有何用?有王爺聽說了也不曾留意。如今彌勒教才是要緊的,草民哪裏比得了太上皇?既是官府不管,先生們隻當是默許了。漸漸的在當地挑選了些機靈能乾的青壯小夥子收為弟子、傳授革命知識,後引他們入了共濟會。王爺們忙著清剿彌勒教的功夫,革命共濟會如雨後野草般漸成蔓延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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