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五章(2 / 2)







轉眼到了天明,蜀王嫡三子司徒岑與裘家大小姐裘氏就要成親。兩府少不得兵荒馬亂。偏這會子裘家又出了事兒。裘三太太一大早起來先是腦仁子疼,而後心口疼,最後渾身哪兒都疼。裘三老爺心知老妻不痛快,隻得命兩個姨娘幫著義女梳妝打扮。沒過多久,裘二爺又跌跤閃著了腰!送嫁顯見是送不了的。裘三老爺暗罵臭小子不懂事,打發前妻留下的長子替義女送嫁。裘大姑娘的親娘和親弟弟皆傷了病了,偏這婚事內外原本皆是他二人操辦的,裘三老爺與裘大爺兩個臨時接手,八下裏不明白,鬨得雞飛狗跳。好在裘家那兩位老爺並太太也趕過來幫忙,一窩慌腳雞似的勉勉強強弄齊全了。

不多時,接親的來了,鞭炮聲吹打聲響徹了整條街。裘家的人一瞧,來迎親的竟是司徒岑的大管家,便覺得有幾分古怪。管家向裘良打了個千兒陪笑道:“裘大人……我們殿下昨兒晚上多飲了幾杯……”裘良瞪了他一眼:“胡鬨!”饒是如此,心中隱隱不安。喜娘過來說吉時要到了,裘良也顧不得旁的,趕著讓侄女上轎。裘家兩個太太親眼看著大姑娘扶著丫鬟坐上花轎方喘了口氣。嫁妝昨日就送過去了。如今人也送過去,這樁調包計算是妥帖。

裘家老哥仨全都沒離開,除去裘三爺的長子、其餘諸位裘家爺們也沒走,盤算著三殿下大約什麽時候會回來鬨騰、怎麽個應付。唯有三太太隻在院子裏頭悶著,也不許人進去。那二位太太想寬慰寬慰她,竟不得門而入。裘二爺早早從西角門走了,說是出去尋個熟識的大夫看腰傷。

等來等去,裘大爺打發人來報信,那頭已平平安安拜了堂。裘良直至這會子放略微鬆快了點子。因問起那人路上可平順。那人道:“都平順。半道上經過一座送子娘娘廟,大小姐非要進去拜拜。我們就暫且停了停,並未耽擱多少功夫。”

裘良皺眉:“大喜的日子哪兒來那麽多事。”

報信的又說:“等大姑娘從廟裏出來,可巧二爺也趕來了!遂同我們大爺一道送姑娘過去。才要起轎的當口,新郎官又領著人迎麵趕到。”

裘良頓覺不對:“誰過去了?”扭頭看他三弟。

裘三老爺道:“老二不是閃著了腰、看大夫去了?”

裘良想了想,猛然站起來:“不好!快、去看看人還在不在!”竟等不得下人報信,親自跳上馬跑了。裘三老爺也跟了上去。

他二人徑直跑到成都城南一處僻靜的小宅子,此處多植鬆柏、歲寒不凋,並開滿了各色菊花,霎是好看。兩個老頭命人開了門直往後頭闖,忽然聽見裏頭傳來瑤琴之聲,齊齊的鬆了口氣。乃喊管事過來問姑娘可好、這幾日有什麽事沒有。

管事道:“大姑娘無事,前日還放了煙花做耍子。昨日王妃打發了一位公公、一位嬤嬤過來,給姑娘送了幾樣東西。”

裘良大驚:“王妃何嘗知道她在這兒?此處唯有老夫一人知道!”趕忙跑著到裏頭去。

隻見後花園子的八角亭中坐著一女子正在撫琴,模樣兒與裘大姑娘有七分相似,隻不是她罷了。那女子見他二人來了,止了琴,翩然下拜:“見過二位裘大人。”

裘良心裏頭翻了個個子:出事了!喝問:“你是何人!”

女子含笑道:“我是世子府中的姬妾張氏。”

裘良怔了半晌,長嘆一聲:“我侄女呢?”

女子道:“妾身不知。妾隻管暫替裘姑娘兩日罷了。”

裘良閉眼良久,道:“那丫頭是扮作宮中的嬤嬤跑吧了。”

“那倒不是。姑娘年輕,哪裏扮得了嬤嬤。”女子道,“她扮的是公公。”

原來裘大姑娘並未去青城山。裘良深知司徒岑不好糊弄,對外頭隻說侄女上道觀還願,實在選了個身段兒與她相仿的丫鬟扮作她送過去;真裘大姑娘隻在這小宅中藏著。前幾日裘三太太要看女兒,也是讓丫鬟婆子家丁護院捧了輛空馬車去了道觀,三太太暗中另坐了轎子從後門出府,悄然送來此處。這般把戲哄得了旁人,哪裏哄得過陳瑞錦!她遂一路跟著三太太的轎子,得知了裘大姑娘所在。

三太太送來的四個大食盒自然不都裝著吃的,裏頭還藏著二十幾支煙花和兩封長信。賈琮想著,能讓司徒岑這個天家子弟癡心不改的女子必是天才級別的,信中詳儘寫了如何使用那些煙花報信。裘姑娘遂依言與牆外以煙花通信,裘良在宅中設的大犬和護衛半分不察。三太太回到府中,日夜在三老爺耳邊嚼舌頭、抱怨兩個大伯子斷送了女兒終身。臨近婚期後,三老爺心中本就不爽利,讓三太太一念叨便愈發有怨言了。

到了前日,司徒岑與世子兄弟兩個領了上千閒漢去青城山鬨騰,裘三老爺賭氣不去。無奈,裘良與他二弟隻得自己過去。青城山終歸不在成都,來來回回的折騰掉了一天。前日半夜,眾人辛辛苦苦趕到城外世子的莊子裏頭,又累又餓,沒察覺吃的湯水裏頭擱了安睡散。

故此直至昨日上午裘家兩個老爺還在睡覺呢。世子乃打發了一個嬤嬤一個太監假扮做王妃的人來給裘大姑娘送禮,並帶了六個丫鬟四個小太監捧禮盒子;這張氏就混在小太監當中。而後張氏與裘姑娘換了衣裳,張氏留下扮作小姐、裘姑娘扮作小太監混了出去。看守隻留意了那六個丫鬟並年輕的嬤嬤,不曾留意小太監。再說,大姑娘長什麽模樣他們也沒看過呀!

“王妃的人”走後,這頭立時派了人去裘良府上報信,那會子裘良依然在城外睡覺。等到下午,裘良雖回了成都,卻在老三府中。等到晚上裘良可算回去,卻已吃醉了酒。今兒酒醒了,又是那兩位成親的正日子。報信的直至這會子都還在裘良府上、沒找到空將此事回給老爺。

連送子娘娘廟都是這幾日臨時趕著掛牌子出去的,為的是尋借口將掉的包掉回來。

既然裘良不知道,蜀王妃就更不知道了。如今堂都拜完了,裘良縱然知道了又如何?司徒岑又不怕他,隻為了避著王妃罷了。

裘良長嘆一聲:“如何是好。”

張氏道:“大人莫急,這會子那兩位想必已跑了,王妃娘娘要怪也怪不到大人們頭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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