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三章(1 / 2)







蘇韜命人查封了長豐樓,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次日,那姓陸的跑去知府衙門打聽,卻看衙門口貼了兩張告示。東邊那張,上頭兩個極顯眼的大字:招聘。知府衙門當有六房典吏,原來那些都跟著謝鯨跑了,如今隻仗著蘇韜自己從荊州帶來的師爺辦差;衙役也是換了三撥。如今蘇韜大人征招書吏衙役, 意欲補齊府衙人手。

西邊那張也是招聘,不過是招聘臨時的查賬先生。上頭寫著:已查,本府治下有違法商戶多家,以次充好、欺行霸市、強買強賣。今欲徹查其賬目,極缺人手雲雲。明眼人都知道,這是要查前任知府謝鯨家的產業。

這些年來讓謝鯨那個雛龍齋憋出滿腔怨恨的讀書人極多,告示一貼出來便有許多人排著隊求見、願為蘇大人效犬馬之勞。又有許多被謝家逼得關門的鋪子掌櫃帳房聽說要清查他們家,也歡天喜地來瞧熱鬨, 順帶願意幫著查謝家的賬、不得銀子都願意乾。這會子衙門口比菜市場還熱鬨。

陸老頭好容易擠進去尋了位衙役打聽官司。那人趾高氣昂道:“官司?我們大人暫且沒空主持官司。沒看見麽?六房典吏都空著的!等人員齊全、再教導一陣子, 方能步入正軌。早著呢, 慢慢等吧。”

陸老頭急了:“昨兒你們來查封的差爺不是說, 隻數日便好麽?”

衙役伸出一個巴掌道:“五日是數日, 五十日、五百日也是數日。”

陸老爺跌足:“你們怎麽竟不講道理的?”

隻見衙役身邊有個人嗤笑道:“講道理?敢問謝大人講道理了麽?陸東家你自己講道理了麽?”

陸老頭一瞧, 正是前日打架時來攪局的蘇大人那師弟,忙拱手道:“不知這位先生貴姓?”

“免貴姓賈。”賈琮笑眯眯道,“我有幾句良言相勸,聽不聽在你。陸東家,你怎麽待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就怎麽待你。出來混都是要還的。識時務者為俊傑。好漢不吃眼前虧,打不過就跑。”乃拱了拱手,轉身走了。陸老頭立著細嚼這幾句話,若有所思。

回到長豐樓,陸老頭聽夥計說,有人正在高價買對麵的三家鋪子,說是要開茶鋪。他便覺得奇怪:“開多大的茶鋪?要那麽大鋪麵。”

夥計道:“那人好生闊綽,給的價錢高出市價三成去。”

陸老頭心中有股古怪之感:“哪有這般傻的商家。隻怕不是做賣茶生意的。”乃坐了會子,不安生,跑到對麵去瞧瞧。

卻看對麵的夥計已經在關門打烊了。陸老頭一打聽,才知道買家以高出市價四成的價錢將鋪子盤下,聽說隔壁兩家也是高出市價三四成的價錢成交的,這會子四個東家一道上衙門辦文書去了。陸老頭猛然提起心來。

到中午時分,三個東家都喜氣洋洋回來了。陸老頭早命夥計盯著對麵呢,趕忙跑過去問道:“聽說各位的鋪子盤了高價,恭喜恭喜。”

那三位笑嗬嗬拱手。一個說:“多年來承蒙陸東家照看了。”

另一個說:“我們預備暫且歇息幾日,到了蘇大人拍賣朱紫街謝家鋪子的時候去拍下那邊的鋪子。”

再一個道:“隻盼著競拍的人不多。”

陸老頭忙問:“什麽競拍?”

頭一個興衝衝道:“陸東家素來是消息最靈通的,竟不知道麽?謝家的鋪子缺稅極多,查封來的的銀兩壓根兒抵不過欠稅。蘇大人會在通書上尋個易買賣的吉日,就在知府衙門將那些鋪子拍賣!就是設置一個底價,有興致的商家出價買去,價高者得。”他壓低了嗓門道,“蘇大人那底價可是真低啊……”

陸老頭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問道:“此事我當真沒聽說過,各位是打哪兒聽來的?”

“方才在衙門辦文書時,有個師爺告訴我們的。”

陸老頭眼神閃了閃:“如此說了,各位的文書辦妥了?”

“妥啦~~”

“府衙不是在聘人麽?還辦文書?”

“聘人歸聘人,正經公務一般兒也得辦不是?”

陸老頭心下洞明:昨日人家查封自家時說的“過幾日”還不定猴年馬月呢,說不定三年五載、也說不得尋出自家點子不是來慢慢查,何況自家原本做的便不是正經生意。他不禁咬牙暗想:衙門若有人來長豐樓查賬,定讓他們有去無回!

偏這會子有個穿著石青色箭袖的人從馬上下來,朝那三位東家拱手:“三位,恭喜。”

三人拱手:“同喜同喜!廖掌櫃這麽快就來啦~~”

那廖掌櫃道:“方才走的急,不曾細看。東家讓我好生琢磨琢磨先開哪間的好。”

有一個道:“陳東家不來啦?”

廖掌櫃道:“她忙的緊,鋪子都丟給我了。”乃愁眉道,“我何嘗會做生意。”

三人都安慰道:“誰是天生就會做生意的?隻慢慢學便好。”陸東家抬目打量了會子廖掌櫃,見此人長著一副敦厚模樣、足下還蹬著一雙道士穿的十方鞋,心下納罕:不大像個識貨東家會派的掌櫃。這個陳東家是怎麽回事?

過了幾日,長豐樓的官司蘇大人什麽時候查自然是天曉得,他們對麵的三家鋪子卻有一家預備開張了。門楣上掛著匾額:有間茶鋪。那兒原本是個飯館,新東家隻換了些窗簾茶壺之類的,這會子正招夥計呢。另外兩家則請了風水先生裏外轉悠,瞧那意思預備大興土木。陸東家正琢磨著對麵搗什麽鬼兒呢,就看幾個人搬了塊大木牌子立在茶鋪門口,立時有許多人圍著瞧。陸東家也跑了過去。

隻見那木牌子上寫著:“本茶鋪清閒、舒適、安全,新任知府蘇韜大人親口誇讚本茶鋪東家是個良民。歡迎四方客官來鋪內飲茶、聊天、談生意。”陸東家腦子“嗡”了一聲。這木牌子便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茶鋪東家攀附上了新任知府,是來搶自己生意的。不禁渾身發顫,指著那木牌道:“好生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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