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1 / 2)







《燕京周報》三月份第三期上刊登了一則客戶反饋。

滄州吳家在該報上上期的社會版頭條發布了一條尋親懸賞, 不惜五千銀子求二十一年前失落在京城西門左近的外孫子線索。數日後,有個青年找上門去,疑心自己便是吳家要找之人。這青年乃是棄嬰, 被人拋在京西一座廟宇門口,繈褓正如報紙上所言,並提供了他自己的生辰八字。吳家管事將之與丟失的方小爺八字一對, 分毫不差。遂忙趕到裏頭請出了吳天佑老大人。

吳老大人一瞧這青年便垂下淚來,撫著其頭頸說:“必是我親外孫,與我閨女長得一模一樣!”有人捧了吳姑奶奶年輕時的畫像出來一對, 當真眉眼兒像極了!倒是才剛去世的東海書院吳天佐老先生之長子吳瑞先生說,儘管這青年各色線索都能對上, 依然滴血認親一回的好。遂滴血認親,果然便是他們家要找的那孩子。爺孫倆抱頭痛哭。因方小爺丟失時尚未取名, 方家又遠在羅國,吳天佑遂替外孫取大名合浦, 意為合浦還珠。

攝政王賈琮聞聽後, 連讚三個“好”字,並親騎快馬往滄州道賀。同去的《燕京周報》攝影記者在吳家府門口拍下了一張合影。當中是賈琮, 左邊是吳天佑老大人及其新找到的外孫方合浦,右邊是吳瑞及其長子吳承澤。

此文一發, 京城士林掀起滔天巨浪。須知,自打賈琮占了燕國以來,壓根兒沒有大儒在燕國做事。他姑父林海與遠在江西的他先生蘇錚並未出仕。而滄州吳家的東海書院極富盛名,乃是舉國排得上號的書院, 不知教出了多少士子,天下諸侯國皆有其學生在朝為官。細細點起來,組一個東海黨綽綽有餘。再有,吳天佑早年乃是朝廷重臣,麾下能做事的不少,亦主考過三四科會使,門生遍天下。《燕京周報》上那張照片猶如往滾油鍋裏撒入一抔水,炸濺開來——吳家投靠了賈琮,東海書院投靠了賈琮。

賈琮占燕國也不過一年半功夫,舊年廢除免田稅剛剛得罪了燕國士林。做夢也沒想到,這麽快就收服了大儒。明年便是春闈,諸王又得派人進京搶人才。本以為這次定然沒燕國什麽事了,齊王寵姬馬氏前些日子勸說齊王,屆時可使人遊說諸王將下科會試換去齊國考;齊國朝廷也做了些準備。若是賈琮收服了燕國儒生,這算盤便白打了。

報紙以快馬送往各國,少不得也有蜀國。司徒岑看著報紙連嘆了好幾聲氣。他媳婦裘氏聽著別扭,道:“有什麽可嘆氣的。吳家登報找外孫這事兒顯見就是賈琮出的主意。既是成了,人家謝他一謝本天經地義的。”

司徒岑苦笑道:“我便是愁這個。他每回都能幫上人家這種忙——尋常人想幫都幫不上,且想還人情根本還不了。就如上回若沒有他幫著,我得到成親那日才能知道沒娶對媳婦。這等人情怎麽還?聽說吳老大人與老夫人夫妻情深。一個嫡女死在宮中,另一個嫡女讓劫匪殺了。那外孫子少不得是老頭一樁心病。”不禁又嘆一聲,“我老子早先也拉攏過吳天佑並他那個哥哥,那哥倆紋絲不為所動。不想讓他給撈了去。”

裘氏道:“王爺為何沒想到幫他們家找外孫?”

司徒岑抿了下嘴:“他大概從沒想過打聽這等事。”

裘氏思忖片刻道:“既如此,王爺縱然輸了,也沒什麽好埋怨的。技不如人。”

司徒岑再嘆:“話雖如此……”搖搖頭。

偏這會子外頭有回事的進來回說世子有請,司徒岑隻得收拾了過去。

到了世子府一瞧,坐了滿滿一屋子幕僚,便覺有些不大對。隻聽世子咳嗽兩聲讓他坐下,又吃了口茶,乃朝下頭道:“忍了這麽些年,龐大興之子終於開始欺民了。”

司徒岑微微動了動眉頭道:“龐家已領軍三世,龐大興也愛兵如子。拿這麽點子借口發難怕是沒用。世子預備如何?”

世子道:“故此大夥兒商量。龐家軍既有第一個破綻,難免會有第二個。”

“這多難猜啊……”司徒岑攤手,“不如等多幾個破綻再商議。”

世子瞪了他一眼:“你閉嘴。”司徒岑乖乖閉了嘴。

後頭便是眾位幕僚商議著如何如何對付龐大興、如何如何能囫圇撬動龐家軍。司徒岑聽著直打瞌睡。好容易大夥兒說完了,世子瞧了司徒岑一眼,命旁人都散了。乃問司徒岑:“老三,你看呢?”

司徒岑攤手:“不知道。我又不會神機妙算。哥哥何必著急?已經等了這麽多年。”

世子嘆道:“便是等了多年方熬出端倪,我按耐不住。”

司徒岑托著腮幫子發了會子愣,道:“二哥,我想跑一趟京城。”

世子才剛端起茶盅子來要吃,聞言便放下來:“你去京城作甚?”

司徒岑咧嘴一笑:“我若說我想賈琮那廝了,你信麽?”

“不信。”世子道,“你是想找他出主意。此人鬼主意最多。”

“不要拆穿得這麽直白嘛。”

“哼。我還不知道你。”

司徒岑也是個爽利的,回去預備了兩日,第三日便帶著幾個護衛,騎快馬風餐露宿,不足二十日趕到了京城。多年來京城寧王府一直有人清掃修繕,他便直回去住了,並打發人給榮國府送帖子。

賈琮當晚回府接到帖子,微驚。天下這麽多鳳子龍孫,司徒岑算是頗為了解自己的一個,肯定知道賈琮那廝已造反。明年才是春闈,他這會子跑來作甚?遂約了他明日去怡紅院相會。

次日,二人依約到了怡紅院。老鴇子替他二人在後頭預備好了清靜之處,也不敢上酒,隻親自捧了茶便退下了。賈琮抬目端詳了司徒岑良久,嘆道:“你小子真真是成熟多了。早年那點子浪子氣息蕩然無存,渾身都是官威。當官當的不錯吧。”

司徒岑苦著臉道:“累。”

賈琮笑眯眯道:“我就沒你那麽累。”

司徒岑哼道:“你自然不累,幫手那麽多。”忽然緘口不語。等了半日,賈琮正預備好了一大套說辭等他問自己何故造反,司徒岑終於說,“我想找你出個主意。”

“啊?”賈琮一愣,“什麽主意?”

“前陣子,我們蜀國遇上了點事。”司徒岑道,“有個等了多年的人家,終於開始出紕漏了。”

賈琮眨眼:“什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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