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章(1 / 2)







在韓家瘋玩了一整日, 眼看黃昏將至, 韓斐張羅著回城。眾人都有些戀戀不舍。趁離莊上馬之亂, 章文蘭搭上殷莊的肩膀咬耳朵道:“護衛兄弟, 有什麽法子能聯絡上你們家大人?”

殷莊道:“我不過是個護衛。這等事非我能做主。”

章文蘭擠擠眼:“你不止是護衛,你是小甘大人的朋友。他總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交給工作吧。就算是搞情報的也得有幾個小時屬於自己吧。”殷莊麵目表情瞧了他一眼。他解釋道, “我想著, 你倆身份這麽神秘,不是派來暗中保護四殿下的內衛、就是皇城司。下午四殿下開車去了,你倆全都留在花廳之中,顯見不是內衛了。”

殷莊思忖片刻道:“章公子既然猜到,就莫要為難我們大人了。這差事,委實是十二個時辰不得脫身的。”

“人總要吃飯睡覺的。”章文蘭道,“文武之道一張一弛, 總得有點自己的人生。”

“委實沒有。”殷莊遲疑許久,極低的聲音道,“章公子莫要把話說得太滿。依著你家中門路,保不齊能打聽到我們大人是什麽來歷。知道了之後……再決斷吧。”乃拉下他的胳膊撤身而去。章文蘭立在原地望著他漸漸走近甘可熙身旁上了馬。這一幕結結實實落在旁人眼中,都去看司徒巍。

司徒巍果然正望著他二人若有所思。章文蘭認鐙上馬,司徒巍忽然撥馬過來道:“對了,尋你打聽件事。你們王教授是《新建築學》的責編吧。”

“對。負責古建版。”章文蘭道,“我時常去編輯部幫忙。”

司徒巍忙說:“他們雜誌社有位美術編輯,名字與你相類、叫文蘭的, 你可認得?”

章文蘭笑道:“那就是我本人。”

司徒巍欣然拍手:“有幸、有幸!我素來以為是個才女, 不曾想一個男人筆法若般細膩。真真人不可貌相。”

章文蘭連連拱手, 眉宇間不掩得色,口裏還假意謙虛:“雕蟲小技何足掛齒。”

司徒巍又誇讚兩句,還解下衣襟上一個玉佩相贈。章文蘭不覺張眼去瞧甘可熙,見他已坐在馬上麵如包公望著這頭。遂趕忙從馬上跳下來雙手接過玉佩,口稱“謝四殿下”,偏“恩賜”、“賞賜”之類的話到了口邊愣是說不出來。

司徒巍擺擺手:“你我本來熟絡,不用那麽多禮。”乃別有深意一笑,拍馬走了。

章文蘭怔了半日,大聲道:“今兒才認得,隻討論了會子崇善寺,算不得熟絡吧。”

眾人暗暗好笑,都以為他這會子方回過神來。世子的老底讓人兜了,又與世子妃家似有隔閡;老二廢了,老三老五也好不到哪裏去。老四近日有後發先至之勢。章文蘭的祖父本來對四殿下讚譽有加;若章文蘭再與司徒巍有私交乃至甚於私交,不論他得沒得家中授意、都得讓人劃成入老四那夥。偏他說完了明明白白的扭頭去張望甘可熙,如此便惹來旁人更多猜測了。小甘大人之身份,旁人也多猜測內衛或皇城司。那章文蘭這話究竟是說給甘可熙聽的、還是那殷護衛?是公事還是私事?連世子在內、四位皇子閉門不出的關頭,韓斐這般身份竟直愣愣的邀請四殿下來郊外莊子過生日……莫非晉國要變天了麽?眾人都不說話,你隻勾我一眼、我覷你一眼。

回城時,司徒巍打發人直去賈氏馬行將他的論文取走了。說是認得了一位王元教授的門生、托這位同學送去更便宜些。

章文蘭拿到論文時剛進家門不久,正與他兩個哥哥說話兒。略翻了翻,不覺一拍大腿。有位佳大的學生時常給《新建築學》編輯部來信投稿,且時常同“美術編輯文蘭”辯論話題。那人名叫殷梅生,觀點與司徒巍如出一轍。而這論文裏的插畫上皆綴了一朵小小的梅花。隻怕這個“殷梅生”便是四殿下的化名。如此說來,人家昨兒那句“本來熟絡”也算不得錯。又看了幾頁論文,章文蘭不由得讚道:“四殿下的專業性真的很強。”

他大哥皺眉道:“你莫要與他走得太近。眼下朝局還不知如何呢。”

章文蘭不以為意:“不過是讚一句專業性罷了,哪裏就那般戰戰兢兢的。話都不讓說了麽?再說我可沒瞧出來他有當世子的意思。你就知道人家不是真心實意的隻想保護古建?”

他二哥懶洋洋道:“若沒那個心思,近日投靠他的人多,他就該閉門謝客才是。怎麽廣而納之了?”章文蘭給問住了,半日不言語。他二哥又道,“知道祖父為何急忙忙喊你回來?”

“為何?我本來要去參觀紫禁城的。”

“因為他老人家那會子看好了老四。”大哥道,“覺得世子不是他對手,老三就更別提了。你跟四殿下同專業,正好可以借著修鐵路之事同他搭上。”章文蘭翻了個白眼。大哥接著說,“誰知你還沒回來呢,賈琮忽然給韓大人送信,說自己夜觀天象、晉國國運有變。為了鐵路能平安運行,他特托人捎話給咱們王爺,叮囑他不要換世子。”

章文蘭皺眉:“賈琮常年掛著道教的羊頭、賣著無神論的狗肉,竟然夜觀天象?我怎麽不信呢?”

他大哥含笑道:“那你猜是個什麽緣故?”

他二哥道:“賈琮與四殿下私下見過不止一回,還示意過倘若四殿下日後能繼承晉國就好了。”

章文蘭想了半日,道:“我猜……賈琮在接觸過程中發現了四殿下的某些特點,某些難以更改的特點,使得四殿下比世子還不適合成為中華聯邦在政治上的合作夥伴。然而他又有某些強項,世子很可能不是他對手,所以賈琮便放話嚇唬我們王爺……”他聳肩道,“晉國這種政體,隻要王爺本人不肯換世子,其他力量都可以忽略不計。王爺迷信,旁人再科學也沒用。”

他大哥輕嘆一聲:“四殿下終究年輕。近日已收受了不少禮物。人家暫時無求於他,他也沒幫人家做什麽,大概他心裏就覺得不是賄賂了。天下哪有白得的好處。”

章文蘭忽然腦子一動:“二位哥哥,如今朝中文班裏頭,得用的大臣都與韓大人交好吧。”

“不錯。其餘的要麽中看不中吃,要麽不得誌。”

“那……賈琮拿國運來嚇唬王爺之事,他總不會單單告訴了咱們家祖父,怕是旁人也告訴了。”

他二哥道:“該告訴的都告訴了。”

章文蘭叉手道:“那四殿下求不到朝中助力了。權才兼備的主兒皆讓韓大人攔住,其餘那些無用。沒人教他該當如何處事,母族又扯後腿。難怪……”難怪想從皇城司挖牆角。如此一想,四殿下倒是怪倒黴的。

章肅今兒休沐,上同僚家吃酒去了,二更天才回來。章文蘭跟著父兄過去請安,細述了今日在韓家莊子裏的經過。自然沒提甘可熙盯著他瞧的事兒,隻說自己見他瞬間學會開車、頗為好奇。皇城司行事隱秘,章肅並不知道其頭目姓什麽。然他記性極好,不多時便想起甘可熙這個名字了。乃嘆道:“那位小甘大人與你差不多大,小時候也是個神童,真真可惜了。”遂說起當年甘家之難。

章文蘭大驚,半晌才道:“那……他豈不成了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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