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六章(2 / 2)







裘良道:“隻怕臉上的胡子和膏藥刀疤都不是真的。”

童不野憤然跌足:“隻快了一步!他們怎麽知道的!”

事既至此,他二人也不在清月庵盤桓,轉身便去了先教坊司。此處還存著蜀國立國以來的教坊司來人卷宗。找到齊窈娘那冊翻看,原來她乃是一位將軍的侄女,伯父貪墨兵餉獲罪牽連全家。駐兵之處正是李縣令為官所在,時間在七年前。

童不野盯了冊上文字半日,道:“大人,齊將軍會不會是冤枉的。”

“嗯?”裘良道,“何以見得。”

童不野道:“不曾有人來找過我。我祖父不冤枉。”她苦笑了下,“我覺得他冤枉。但從律法上他不冤。”

裘良思忖著點頭:“老夫明白你的意思。從今年這五樁案子來看,死者皆曾有意傷人致死。”

遂重新查六年前齊將軍貪墨案。尋到李縣令的心腹師爺一審,齊將軍竟是全然蒙在鼓裏的,貪墨之事乃李縣令與齊將軍下頭一個文吏聯手欺哄於他、事後又推他出去頂罪。再找那個文吏,卻是七年前便沒了——中毒而死。除了侄女齊窈娘,齊將軍還有個被罰做苦役的侄子,到勞役處不久便逃跑了。然辦案的官員並無過錯,各色證據皆是齊將軍自己所做。

世子請了裘良與手下人一同商議分析這幾樁案子。童不野先道:“這些都是有冤無處訴、律法所不及的親友複仇,最慢不超過一年。且顯見有人相助。比如那寡婦的兒子,原本是個粗手笨腳的愣小子,搬家三個月之後才去花樓當的小工。花樓的老鴇子還記得他,說他做事極伶俐,嘴巴甜得跟塗了蜜似的。這三個月間必有人教導他如何說話、如何做事。商鋪裏的雜工也已有乞丐認出,曾是個乞丐。然他去商鋪求工時衣裳雖舊卻十分乾淨。”她遲疑片刻道,“雖不知道背後之人是不是遊擊隊,尋常百姓必喜歡他們。因為這些公道官府給不了。”

世子思忖道:“沒有什麽公道是官府給不了的。”

童不野聳肩:“比如,那個小相公。”

世子看了眼裘良。裘良搖頭:“無奈。除非依著聯邦那般修改律法,取消賤籍。”

世子愁眉道:“廢奴這麽難,取消賤籍也不容易。”

童不野道:“要不然,把這些事都登上報紙,讓舉國皆知有人會暗中幫著娼妓乞丐寡婦等複仇?”

世子與裘良齊聲道:“不可。”裘良道:“那還了得?”

童不野不解道:“這樣大夥兒不就會有所顧忌麽?”

明端咳嗽兩聲:“那百姓遇事是找官府還是遊擊隊?還是自己設法報仇?”

童不野道:“可官府沒法子啊,連世子都改不動律法。如此還能警惕些眾人,免得又有如阮三姑娘一般的無知幼女丟了性命。還有那個公子,他哪裏知道玩死了個相公竟然得償命?若早知道他定然不會下那麽狠的手。”

明端道:“你莫再想了,不可能。”

童不野看了在座眾人一眼:“朝廷顏麵比百姓性命更要緊對吧。”

“對。”明端正色道,“朝廷顏麵委實比百姓性命要緊,自古以來便是如此。故此咱們隻能另想別的法子。比如依然在報紙上登出這些案子,隻不提親友複仇,將他們之死推到神佛頭上,一般兒能使人忌憚。”

童不野嗤笑道:“蜀國從前有天師道,明大人不怕他們借此名頭死灰複燃麽?”

“這……”明端不禁語塞。想了半日,搖頭道,“微臣暫且想不出法子。”

裘良問道:“童丫頭,你與那齊窈娘交情想來不錯?”

童不野道:“同生共死的的交情。”裘良點頭。

下一期的《成都周報》上登出了一則尋人啟事,乃是童不野尋找好友齊窈娘。說是自君離去杳無音訊,一眾姐妹嬸娘牽掛萬分。若窈娘你看到這則啟事,求來封信報平安。

啟事登出後第二日,清月庵收到齊窈娘書信。信乃她親筆,說自己一切安好,將與族叔一道離開蜀國去別處謀生。裘良立時道:“她們還在成都!”乃命全城搜查,尤其看守好四個城門。成都府的城門已多年不關,從這日起入夜後便要關上。成都城霎時一片驚亂,沒人知道出了何事。

做夢也沒想道,蜀國不報之事,別處竟然報了!隔壁的秦國有份《長安天下報》,專門報道別國新聞。新一期便說了蜀國近年來多樁毒殺案。這報紙特特出了個增刊,細述了六十多樁案子,最近一樁便是蜀王後嫡親的外甥女因打死一個小丫鬟而亡。這報上隻字未提下毒的嫌疑人是誰,連小丫鬟之母懸梁自儘也不曾提起。

這報紙在蜀國設有售賣處,眨眼銷售一空,震驚朝野。

裘良拿著報紙與卷宗一一核對,沒一處不對。乃冷笑道:“必是幕後之人自己說出去的。”

蜀王急召秦國特使詢問。特使道:“下官也是昨日在街上買到的報紙。此報非我秦國官報,乃是一民報。下官已派人星夜趕回長安查問此事了。”

世子直上司徒岑府上去了。她把報紙朝司徒岑案頭一撂:“三叔,此事歸你。”

司徒岑道:“怎麽歸我?”

“你那哥們心太急手太狠。”世子道,“又暗助遊擊隊,又來這麽一手。”她指著報紙道,“這不是逼著我們廢除奴隸取消賤籍是什麽?六十多樁案子,我不查也不見他們吭聲。我去年剛剛回國,怎麽也得給幾年功夫不是?你二哥我親爹是個什麽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打心眼裏就不願意廢奴。”她哼道,“還推給大臣,說朝議不過。人家秦國廢奴根本沒有朝議,秦王稱病、丞相朱桐下令,直接廢了。”

司徒岑眉頭緊皺。他知道,若他去問賈琮,那哥們隻會攛掇自己與侄女聯手架空二哥。可蜀國的兵權都在蜀王一人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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