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承想,將那別院翻了個乾淨,都沒找出所謂的嬌人兒。
如今已經如此興師動眾,卻是毫無所獲,打亂了一切的計劃,衛老夫人臉色怎麼可能會好?
向來不論何時都能以笑待人的衛老夫人,臉上笑容淺得不能再淺。
聽聞周嬤嬤的話,衛老夫人冷哼一聲,臉上笑意淺薄:「說的輕巧。今日這樣的契機能有幾回?且不說今日是天時地利人和,他顧不上,身邊的心腹不在。若換成平日,縱使他自己不在,隻是那幾個心腹在,莫說是讓我們如此堂而皇之地搜他的別院,隻說是進大門都難。他那幾個心腹個個難纏,難以對付。更別說如今我們已經打草驚蛇,別說是還有沒有下次這樣好的契機,以衛辭青的性子怕是不知道會做出什麼。」
衛老夫人臉上笑容是越說越淡,顯然是對於此次招惹了衛辭青,卻還一無所獲的不悅與擔憂。
周嬤嬤聽見衛老夫人的話,也才算是反應過來,如今若是找不到把柄,以大公子的權勢地位,再過兩年承襲爵位的必然是大公子。
隻怕是等大公子承襲爵位,莫說是二公子,隻怕是老夫人都在這衛府中沒好日子過了。
正在此時,二公子便派了人來稟報,說是花顏找到了。
衛老夫人神色未變,扭頭和身旁的周嬤嬤對視了一眼,周嬤嬤得了示意立馬反應過來,冷聲問:「在何處何時尋到的?二公子可曾知曉?」
那小廝忙一五一十地回答:「回老夫人,是二公子今日出府時尋到的,說是九死一生從人牙子手中逃出來,又四處漂泊惦記著老夫人的恩情,跌跌撞撞地回府呢。」
「她倒是個知恩圖報的,若是換成旁人,從人牙子手中跑出來,不回來的大有人在。」衛老夫人神色淺笑,語氣淡淡的。
「老夫人…」周嬤嬤想要問,剛張了嘴又換了說辭:「那紅豆又該如何?」
「你覺得,經此一遭,然兒眼裡還容得下紅豆?」衛老夫人神色淡淡,手中不停盤著玉石佛珠,眸中冰涼。
「您的意思是?」周嬤嬤問。
「我老了,哪裡還能管得了那麼多,然兒自己的人,自己才能處置清楚,隻要不鬨到我跟前來,便隨他去吧。」衛老夫人盤著玉石佛珠,像是驟然心靜下來,抿唇道:「這幾日是科舉,不如隨我去相國寺為舉子祈福吧。」
周嬤嬤一時沒反應過來,看見老夫人的眼神,她才想明白,大公子是眼睛裡容不得沙子的性子,今日之事之後指不定做出什麼,此時老夫人走了,縱使大公子要做什麼也不可能在科舉期間大肆發作。
若是老夫人還在京城之中,便給了大公子無數下手的時間。
……
正值科舉,作為科舉主管官員的衛辭青自然事務繁忙,除了上朝便是管理相應的事務。
二公子衛晝然雖說也是科舉官員,但位卑事務便也不如衛辭青那樣多,隻要管好他自己份內之事,倒也不必如同衛辭青一般。
且若是科舉出事,首當其衝便是衛辭青,他如何能夠有半刻疏忽。
好在從一開始,衛辭青便做好了安排決策,雖說從前事忙,如今到了科舉之時也算是井井有條,人人各司其職。
偏生大公子有厭食症多年,一忙起公務來更是廢寢忘食,有時候行之都不明白為何自家公子要這樣拚命。
隻是瞧著公子忙得腳不沾地,水米未進時,行之也隻能在一旁乾著急,從前是勸不動,如今分明是不給行之開口勸誡的機會。
隻是未到午時,行之還欲尋一個好機會勸公子用膳,誰知他剛往前走一步,還沒來得及說話,便瞧見暗衛急急忙忙地來了稟報。
眼瞧著公子正在科舉考場之中監考,按照一般的規矩在用膳與三急之時是允許監考輪換的,隻是需得早些回來歸位。
眼瞧著暗衛行色匆匆,隻是眼下公子這樣的狀況如何又是能夠輕易打擾的。
那暗衛便到了行之麵前,低聲稟報:「行之,別院出事了,一早不知道老夫人哪裡得來的消息,知道別院中公子金屋藏嬌之事,但似乎並不知曉那人是誰。趁著公子帶著你與朔風出門的空當,領著人強行進府尋人,屬下們不得公子的吩咐,不好輕易現身,便隻能前來稟報。」
「老夫人?」行之聞言不禁蹙眉,心中一時之間轉過無數個念頭,老夫人何處得的消息?進府尋人又是什麼目的。
一瞬間,他便猜想得差不多。
知道公子金屋藏嬌的人少之又少,但又不知道藏的嬌到底是誰,便更少了。
便隻剩下皇後娘娘與公主殿下,也隻有這兩位告訴老夫人才能說得通。
至於老夫人,根本不用多想,無非就是為了讓她那個廢物兒子搶了公子的爵位罷了。
想通其中關節,知曉其中關鍵在誰身上,行之迅速反應過來,忙擰著眉問,神色比方才還要著急:「花顏姑娘呢?花顏姑娘可有事?」
「未曾。花顏姑娘知曉此事,便帶著桑桑先行離開了府中,屬下們自然派了人暗中保護,誰知中途撞見了二公子。」
行之心中大叫不好,忙追著問:「花顏姑娘此時…是被二公子帶回丞相府了?!」
「是。」那暗衛點了點頭,他平日都隻是負責暗衛的保衛之責,偶爾被主子派出去執行任務,卻不如行之和朔風兩人貼身服侍,所以他還有些不明白為何行之的反應這樣大,比方才聽見老夫人帶著人闖進別院的反應還大。
行之卻覺得真是突如其來的塌天大禍,老夫人來便來了,既然她再不維持臉麵,自家主子自然會給她足夠的教訓。
偏偏,怎麼還歪打正著地讓二公子將花顏姑娘帶回了丞相府。
這些時日,主子與花顏姑娘朝夕相處,縱使還未到男女之情的程度,但若回去瞧不見花顏姑娘定然是不悅的。
「愣著乾什麼,還不快回去領罰!」行之此時實在是一腦袋官司,哪裡還顧得上他們如何。
那暗衛聞言也反應過來,依言立馬離開。
行之思索著對策,偏偏從早到晚大公子也當真沒有從科舉考場中走出來,不給他半點發揮的機會。
行之隻能吩咐人備著吃食以防不時之需,好不容易入了夜,快到晚膳時分才能回了別院。
不回別院還好,衛辭青剛一進府,便又瞧見侍衛小廝丫鬟們洋洋灑灑跪了一地,暗衛們更是受了傷又單膝跪著請罪。
不用衛辭青開口問,行之便隻能將此事和盤托出。
誰知,聽見衛老夫人洋洋灑灑帶著一群人強行闖進別院拿人時,大公子臉上神色淡漠又冷靜,平靜得像是萬年無波的古井,眸光幽暗冷冽,絲毫未曾驚訝,像是早就料到了,依舊胸有成竹。
可下一刻,聽見花顏姑娘正因為此事隻能出府暫避,機緣巧合之下又被二公子撞見帶回了丞相府之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驟然凜冽陰森的寒氣。
旁人垂頭認錯恐怕沒看見,行之卻是將自家公子眸中一閃而過的恐怖殺意看得清楚,隻一眼便如墜冰窖。
隻是那殺意消散的快,仿佛方才什麼都出現過。
「既然她不知死活,本相倒是可以勉為其難地滿足她。」衛辭青冷漠拂了拂衣袖,甚至唇邊噙著一抹極為淺淡的譏誚笑意,隻是怎麼看怎麼讓人背脊發涼。
暗衛隨即稟報:「回公子,衛老夫人回府之後,便馬不停蹄地帶著人去了相國寺,說是正值科舉,要為舉子們祈福。若是此時對她動手,會不會太過引人耳目,屆時恐對公子產生極大的影響。」
衛辭青隻是淡定挑眉,嗓音如冰般冷硬:「她走了,不是還有個衛晝然在麼?」
言外之意,再明顯不過。
行之和一眾暗衛頓時心中凜冽緊張起來,心知自家公子是要對二公子動手了。
「公子…如今該怎麼做?」朔風上前問道。
行之立馬一巴掌拍在了朔風後腦勺,恨鐵不成鋼地道:「還怎麼做,用得著你一個莽夫問?公子今日為了科舉監考水米未進,眼下最重要的當然是先用膳!」
衛辭青抬了抬眼皮睨了行之一眼,「確實應該用膳。」
行之一聽頓時大喜,沒想到今日沒費多少口舌竟能讓主子鬆了口,他正欲吩咐麵前跪著的下人去布菜,誰知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見自家公子淡定開口:
「回府,用膳。」
朔風:這不是已經回府了麼?
行之頓了片刻,一把推了推朔風:「走啊,主子說回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