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書信現在何處?”沈星遙問道。
“都在我房裏,要看看嗎?”淩無非雖對那些零碎的線索不抱希望,但見沈星遙有意探尋真相,便即問道。
沈星遙點了點頭。
二人一同走出房門,恰好望見江瀾拉開房門,背著行囊走到院子裏。她一見二人,便用力招了招手,走上前來。
“星遙妹子,你在這住得可還習慣?”江瀾問道。
“很好,”沈星遙點頭微笑,隨即露出疑惑的眼神,“你這是要去哪?”
“不會是又要回去吧?”淩無非蹙眉道。
“是啊,”江瀾無奈搖頭,兩肩微頹,“我爹這病才剛好,二叔那邊,便又不消停了,剛接到爹的傳信,說是讓我回去一趟。我這就去同師父說一聲,等下回有空,再回金陵看他老人家。”
“那你路上小心,別被江明的人給暗算了。”淩無非道。
“少咒我。”江瀾指著他的鼻子,一字一句道。
“好——”淩無非攤開雙手,道,“江女俠這一路必能一帆風順,等到了潯陽,所有麻煩也能迎刃而解,就不必如此頭疼了。”
“借你吉言。”江瀾將正向下滑的包袱又往上背了背,又笑咪咪望著沈星遙,道,“你就安心在這住著,有什麽需要儘管提。等我在潯陽站穩了腳跟,便請你去城裏轉轉。”言罷,轉身大步走開,一會兒便消失在了回廊轉角。
沈星遙靜靜望著她走開,若有所思。
淩無非見她這般,當即笑問:“有什麽想問的嗎?”
“我記得你們都說過,她是白雲樓的少主人,”沈星遙道,“她說的二叔,可是有心為難,想要奪權不成?”
淩無非略一點頭,道:“差不多便是這個意思,江伯父這些年身子不好,難免旁人要動歪心思。”
沈星遙跟隨淩無非回到房中,站在一旁看著他從角落裏,翻出一本厚厚的書冊。
由於那些書信都隻有殘片,不便收納,因此便夾在了一本平日裏都不會有人翻看的老舊詩集內,每翻開幾頁,便能找出一張殘片。
淩無非一麵翻找,一麵將找到的殘片遞給沈星遙,並一張張解釋道:“這張說的,是他們約定圍剿的日期,以及哪些門派將會參與其中……這一張末尾的落款並未完全毀去,白字之下還有個草頭,應是‘白落英’這三個字。”
“除了你爹,其他人的字跡,你都是怎麽辨認的?”沈星遙隨口問道。
“我認得我爹的字跡,有白女俠落款的那張殘片,也可用來對照其他,至於薛大俠,他的墨寶江湖上到處都是,再容易尋找不過了。”淩無非道。
“那麽這些書信,是否都是寫給令尊的?倘若都是他自己的信件,卻為何要銷毀?難道是有何事想要隱瞞?”
“我也這麽想過,所以才會把這些殘缺的信件都帶回來,想著是否能從中找到些眉目。”淩無非說著,手中書冊已翻找過半,他又翻了幾頁,從中拿出一張有好幾行字的殘片遞了過去,道,“這封書信,與其他幾張字跡都不相同,我也不知是誰。”
沈星遙接過殘片,讀出上頭的文字,“當初約定……深入虎穴之中,已難回頭……豁出性命,換得……這是誰寫的?又是在說誰豁出性命?”
沈星遙讀到一半,身子忽然一僵:“等等……這字跡……”
“你認得?”淩無非一愣,“難道和瓊山派……”
沈星遙顧不上回答他的話,而是從懷中找出一隻錦囊打開,錦囊之內,是一張折得很小,已有些泛黃的紙箋,仔細打開來,上麵隻有一句詩: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兩相對照,橫鉤豎折,筆鋒完全相同,分明是同一個人的筆跡。
“這是……”淩無非一愣。
“是我娘留下的東西,”沈星遙道,“瓊山派門內,本著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說法,弟子老去,所有遺物都會集中焚燒,一件不留。我那時年幼,還十分依賴義母,所以在那些長輩前來收拾遺物前,我偷偷溜去過房中,想找件東西帶在身上留作念想,找來找去,便找到了她抄錄的這首詩。後來……因為走得匆忙,沾了落雪,回到房中,雪水融化,大半字跡都毀了,隻留下這一句。”
“可就是白樂天寫給元微之的詩,”淩無非蹙眉道,“紀念亡故摯友,得是怎般深情厚誼,才會用這句詩?”
沈星遙看了看那殘缺的信件,又看了看手裏的詩句,忽然明白過來:“信上說,深入虎穴,豁出性命,莫不是說的就是我娘的這位好友?”
“如此說來,當年之事,沈尊使亦有參與?”淩無非眉頭緊鎖。
“我娘從小在昆侖山長大,這位朋友,應當也是下山遊歷後才認得,可是……倘若此人已故去,她應不會讓我來尋。”沈星遙若有所思,“也就是說,當年與我母親交好的,除了唐女俠,還有其他人?”說著,她低下頭去,從懷中掏出那枚吉語章,看了看,若有所思。
淩無非不言,緩緩搖了搖頭。
卻在此時,秦秋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非兒,星遙可是在你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