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風回雨初晴(1 / 2)

我刀破長風 曉山塘 2845 字 6小時前






第六十九章風回雨初晴

寧謐的午後,陳設簡陋的小木屋裏,一名斜躺在地上,披頭散發,焦黃臉色,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聽見腳步聲,緩緩睜開了雙眼。

“老秦啊,來就來吧,怎麽還帶個毛頭小子?難道是你那個小徒弟?”中年男子瞥見他身後模樣恭謙的蕭楚瑜,蹙了蹙眉,道,“不對,那小子從小就鬼靈精,這個呆了點,模樣也不像女娃,不是他,不是他。”

“前些日子不是給你說過嗎?”秦秋寒搖搖頭,打趣說道,“莫不是書信也被你當做下酒菜給蘸著吃了?”

“開個玩笑罷了,”中年男子睜開醉眼,大略打量一番蕭楚瑜,道,“你是叫……蕭什麽來著?”

“晚輩蕭楚瑜,見過前輩。”蕭楚瑜施禮道。

“前輩?你叫我前輩?哈哈哈哈,”韋行一指了指蕭楚瑜,笑得直拍大腿,“你這孩子,一點都不好玩,看見年紀大的就喊‘前輩’,看見年輕丫頭就喊‘姑娘’。一板一眼,來來去去都是些客套話,也不知道多說幾句別的。老秦啊,要不這小子還是你來教,把你那小徒弟給我換過來,我看他比起這小子,可有趣多了。”

“這……”蕭楚瑜聽到這話,不禁一愣,一時沒能明白過來自己是否因出言不慎得罪了這位酒仙,便忙躬身行禮,道,“是在下不懂這裏的規矩,若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嘿嘿哈哈哈,你看他還當真了,好玩好玩,”韋行一笑得更歡了,當即坐直身子,望向二人帶來的幾隻酒壇,嗅了嗅,指著秦秋寒道,“有好東西也不拿出來,秦秋寒,你這是在刁難我。”

“事出有因,想必韋兄能夠體諒。”秦秋寒在他跟前坐下,道,“那麽,我說的事情,你可考慮過了?”

“你別唬我,說他是蕭辰的兒子,總得有證明吶。”韋行一道。

蕭楚瑜聽到這話,連忙取下腰間佩劍,俯身雙手遞上。

“好劍,真是好劍啊,”前一刻還醉醺醺的中年男人,指尖一碰到碧濤劍身,眼神立刻變得明亮起來,“想不到冷月劍的兒子,竟會淪落到如此地步。老秦啊,你這是給我找麻煩,知道嗎?”說完,便抬起頭來,玩味般望向眼前泰然自若的秦秋寒。

“那就多謝韋兄了。”秦秋寒拱手道。

蕭楚瑜眉心微蹙,懷著難以置信的眼神,望向韋行一。

“拜師嘛,禮數不能少。”韋行一說著,便對蕭楚瑜招招手,道,“來來來,茶就不必敬了,你給我倒杯酒。”

蕭楚瑜自是不敢怠慢,連忙取酒開封,替他斟上滿滿一碗,遞了上去,道:“弟子蕭楚瑜,給師父敬酒。”

韋行一端起酒碗,一口飲儘,隨即一拍大腿,大喊一聲:“好。”言罷,他拿起碧濤遞回給蕭楚瑜,卻在半途打了個旋,陡然拔劍出鞘,挺刺而出。

蕭楚瑜大驚不已,本能躍起疾退,卻還是晚了一步,被那長劍架上脖頸。

“不錯,反應不算太慢。”韋行一笑眯眯收劍入鞘,將碧濤拋回他手中。

二月天,江南春好。金陵城裏風月依舊,春寒料峭,滿城綠意卻已盎然。清晨時分,細雨忽至,打濕一地青磚,初開的桃花、杏花淋過春雨,色澤愈顯濃鬱。

雨停後,城南便搭起了戲台,唱起傀儡戲來。這戲台靠近城門,沈、淩二人進城碰巧路過,便停在人群外圍,多看了一眼,正聽得台上人唱道:“西海龍女,你擅離職守,令富貴村遭受大旱,村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死傷無數,你可知罪?”

“又是那出戲?”沈星遙聽到戲文內容,不由說道。

“你看過?”淩無非問道。

沈星遙點點頭道:“上回與江瀾出門,看的便是這個。”她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故事說的是西海龍女渡劫,暫任清水河龍王,庇佑鄉裏。忽然有一日,一條蟒蛇精席卷村子,龍女化為原形,與之爭鬥,將蟒精殺死。蟒精化為煙塵的剎那,一個無知村民闖入鬥法之所,窺得龍女真身,便把她當做了劫掠村子的妖精,將‘妖龍作祟’的謠言傳開,並聚集一眾村民籌集資金請來修道之人除妖,那道人見錢眼開,雖知龍女本是仙身,亦作法將她重創。龍女悲憤不已,離開清水河,從那以後,這個村子便再未下過雨,耕地龜裂、莊稼枯萎。天帝因此責罰龍女,說她不守職責,要降罪於她。龍女心灰意冷,回到村子,看見哀鴻遍地,又生憐憫之心,最終,身化甘霖,化解大旱,救活那些死去的村民,龍女也因此神形俱滅。可村民活過來後,仍舊不知此番渡過大劫乃是龍女恩澤,隻當是妖龍終於伏法,還建起廟宇供奉天帝。”

“到這就完了?”淩無非不禁問道。

“完了,到這就結束了,”沈星遙點頭道,“上回看時,江瀾還問那耍傀儡的,說為何龍女一生仁義,卻不得好死,即便真要讓她犧牲,也該叫村民知道她的功績。”

“那,他們怎麽回答?”淩無非好奇道。

“他們說‘村民不知道’,還說這是賣戲折的人說的話。”沈星遙道。

“這不就隻是個故事嗎,為何村民不能知道?”淩無非百思不得其解。

“他們說,他們也曾問過,可那人就是說,村民不知道,過了好多好多年,依然不知道,”沈星遙道,“也不知是什麽人寫的戲文,這麽執拗。”

“可照江瀾的性子,應當追問下去才是。”淩無非笑道。

“但那天人太多了,我們又想著段蒼雲的事情還沒解決,得回去看看,就沒再多問。”沈星遙道,“要不今天去問問?我也很好奇,為什麽村民就是不知道呢?”

淩無非欣然點頭,便拉著她走上前,撥開人群來到最前邊。此時一出戲正到高潮,伶人操控著一條龍形木偶“飛”上戲台上空,上演龍女降下甘霖,又煙消雲散的戲碼。

另一伶人正從後台退下,走到一處攤位前,那裏坐著一位裹著方巾的中年書生,正是這戲班的班主。沈星遙見了,便拉著淩無非走了過去。

“班主,這不是上次那位姑娘嗎?”那個伶人認出了沈星遙,對班主說道。

“姑娘,你可別再問我為何村民不知道了。”班主擺擺手,卻忽然愣了愣,又道,“不對,上回是同你來的另一位姑娘問的,怎的這次不來。”

“吳班主,上回我姐姐本想問你,這戲文是何人所寫,你卻忙別的事去了,”沈星遙道,“這次,我是來替她問的。”

“何人所寫……叫什麽來著……”班主撓撓頭,將一旁的戲折拿起來,遞給她道,“這後麵有她的印,你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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