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風回雨初晴(2 / 2)

我刀破長風 曉山塘 2845 字 13小時前






沈星遙好奇接了過來,隨意翻了幾頁,正翻到龍女幾度受難輾轉,又對村中旱災於心不忍,舍身取義前內心掙紮的情節,不禁搖了搖頭。

她忽地想起夢中的詩,下意識便道:“虛懷千秋功蓋世,一片丹心無人知。”

“你咋也知道這話?”班主問道,“那寫戲文的人也這麽說。”

淩無非一聽這話,立刻伸手將沈星遙手裏的戲折翻到最後一頁,隻見落款處是一枚朱文方印,“鬆蔭居士”四個大字赫然在目。

沈星遙大驚,一把拉住班主衣袖問道,“這戲折從哪來的?賣它的人又在哪?”

“哎哎,姑娘你可不能這樣,”班主被她突如其來的急迫態度嚇住,連忙掙脫她的手,道,“這……這我哪說得清楚,那是個四處雲遊的刀客,年紀……同我差不多大,這戲折是她自己所寫,給每個見路過的戲班都發了一本,我也是瞧著大夥兒都愛看才留下的。”

“那您上回見她是在何處?”沈星遙眉頭緊鎖。

“都是年前的事了,她好像說過要往山南道去……大概是商州地界吧?”班主說完,自己似乎也不確定這答案,不禁問道,“小姑娘,你找這個人做什麽?這出戲你要喜歡,折子送給你也成啊。”

“我……”沈星遙一時無言,不禁抬眼望向淩無非,道,“難道這個故事……意有所指?”

“走。”淩無非將她手中戲折拿了過來,放回攤位上,握緊她的手,快步走開。

沈星遙被他牽著,一步一個踉蹌,渾渾噩噩走到街道正中,卻忽然停下腳步,一把將他拉住,道:“我要去商州!”

淩無非咬咬唇角,略一思索,點頭說道:“上回出門走得急,沒帶行李,處處不便。我身上錢也不多了,先回去取些,收拾好東西我們再走。”

“你要同我去?”沈星遙愣道。

“當然,你一個人,要是遇上麻煩怎麽辦?”淩無非道。

“可是,萬一……”

“先不管那麽多,找到人再說。”淩無非安慰道,“真要如此前料想一般,我也會一直在你身邊。”

沈星遙抬眼望他,見他目光堅定,心下才稍稍平靜了些許。

而後二人回到鳴風堂,聽聞秦秋寒也才回金陵不久,商議權衡,還是決定將如今的種種推斷與出行目的稟告於他,畢竟沈星遙如今寄身鳴風堂,她的身世,也與鳴風堂的名聲息息相關。

書房裏,秦秋寒聽完二人講述,沉默良久,方長長嘆了口氣,對淩無非道:“其實早先你將星遙帶回,告訴我瓊山派所發生的那些事後,我便有此猜想,如今看來,是八九不離十了。”

“可要真是這樣,她往後的路就更難走了。”淩無非說著,不自覺望了一眼身旁的沈星遙。

秦秋寒搖頭而笑,道:“當年我一直設法讓自己置身事外,卻沒想到,兜兜轉轉,結果還是如此。不忙,倘若這是事實,天玄教之禍,背後必有隱情。鳴風堂之所以存在,便是因為這世間有太多被隱藏的真相,若不能解開,我還做什麽掌門呢?”說著,便即回身,從角落取出一隻狹長的木匣,放在淩無非跟前,道,“打開看看。”

淩無非不解其意,當即打開木匣,卻見其中躺著一柄長劍,劍柄手握處鍍了一圈白,通體銀色,明淨如玉,劍鞘全無雕飾,卻自有一番意韻。

“此劍名喚‘嘯月’,是為師前些年偶然得來,據說此劍在鑄造之法上,有所改良,比尋常的劍稍重些許。”秦秋寒道,“蒼凜至今不知所蹤,這些年來,也從未見你找到過趁手的兵器。我不擅劍術,此劍於我也無太大用處。既然前路艱險,多有障礙,為師也幫不了你太多,這把‘嘯月’從今天起便是你的了。”

“謝師父厚愛。”淩無非感激不已,當即躬身拱手道,“這份心意,徒兒必不會辜負。”

“你懂得事理就好。”秦秋寒說完,拍了拍他肩頭,轉身走到沈星遙跟前,道,“老夫這還有些話,想對你說。”

“掌門但說無妨。”

“我這徒兒算起年紀,已將近弱冠之年,雖還年輕,卻已不是無知小兒了。他的性子我了解,一旦決定做什麽,任誰也攔不住。他既心係於你,我也相信,這份執著必定值得。我作為師長,也該多為你們二人考慮。”

秦秋寒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你的身世,我在此之前便有猜測,這你知道。可你畢竟長居雪山,心性純良,不知這俗世之人問物斷事,最愛講究血脈。我信那張素知是一代豪傑,可世人不信,他們非但不信,還對她恨之入骨,對一切與她有關之人,都會設法除之而後快。就好比段元恒,‘天下第一刀’之名,始終得來不光彩,加上他與無非亦有過節,若知道你是張素知的女兒,定會借此生事。我並非要你夾著尾巴做人,也並非要你向世人妥協,隻是,若你證實自己真是張素知的女兒,除了段元恒,還會有千千萬萬人加害於你,阻你成事。你的目的,既然是要查明真相,便更該在一切大白之前藏好自己的身份,否則這些阻礙,隻會令你再次踏上她的老路啊……”

“我明白了,”沈星遙點頭,認真說道,“我會小心謹慎,絕不魯莽。”

“好了,話就說這麽多,你們既急著去商州,便早些收拾東西去吧。”秦秋寒說完,轉身將匣中嘯月取出,交給淩無非。

可瞧見二人轉身後,他又忽然開口,喚了一聲:“非兒。”

淩無非聞聲回頭,瞥見他眉宇之間重重憂慮之色,遲疑問道:“師父您……”

“在你出發去昆侖山前,為師曾問過你,這位沈姑娘,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你可還記得是如何回答我的?”秦秋寒忽然問道。

“是……‘見之忘俗’?”淩無非略一遲疑,道。

“不錯,這也是當年少寰當年提起沈尊使時說過的話。”秦秋寒心下感慨萬千道,“在他說完那四個字後,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沈、淩二人聽罷此言,不禁相視一眼,皆是無言。

很顯然,這對少年男女,還處在意氣風發的熱血年紀,無知無畏,尚難料想接下來將遇見的會是何事,更是從未想過可能到來的生離死別。

未經淩寒徹骨,又怎知道愁情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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