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明滅夢難消(1 / 2)

我刀破長風 曉山塘 3156 字 7小時前






第七章明滅夢難消

方才還居高臨下,振振有詞的長老,此刻忽然便像是換了個人,謹慎局促,如同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比武大典已籌辦了三年,”在她對麵,響起一個沙啞的男聲,“你給我看的,便是這樣一個結果?”

“我沒想到……”燕霜行道,“都是意外,琳兒不肯放棄,我也隻能這麽做。你放心,昨日的事我料理得很乾淨,那懸崖少說也有百丈高,即便是高手,也得摔個粉身碎骨。至於雲月……她本是天真的性子,卻不料在琳兒的事上如此執拗,我會勸她的。”

“勸她什麽?”男人道,“勸她比武勿儘全力,不要爭奪掌門?還是讓她不要處處針對洲兒?”

“她中了七日醉,根本不可能再上場。”燕霜行道,“即便真的推遲比武,她也不是洲兒的對手。”

“你確定你做得乾淨?”男人冷哼一聲,道,“昨日與那死丫頭一同墜崖的,可不是什麽小角色。他爹可是大名鼎鼎的驚風劍,如今在這山上的,還有他的師父、師姐,你以為,一個大活人憑空在這消失,他們還能善罷甘休?”

“可他們無憑無據,也做不了什麽。”燕霜行道,“大不了把這事推到天玄教頭上,你放心,我能辦妥。”

“放心?你如此蠢鈍,辦事不力,竟還叫我放心?”男人說到激動處,忽然咳嗽起來。

“你慢慢說。我聽著。”燕霜行欲上前替他休整,卻被大力推開,一連幾個踉蹌,才勉強穩住身形。

“前幾天那個丫頭,你也說不殺,不殺便不殺,攪碎了舌頭,打斷了手指,將她關得失心瘋,殺與不殺,也無關緊要,”男人說道,“可舒雲月卻執拗得很,即便昨日之事當真做到不留痕跡,以她的性子,也必會壞事,不能再留。”

“為何不能留?”燕霜行話音一滯,頓了半晌,方道,“我已錯手害了琳兒,不能再傷雲月了。”

“你就是婦人之仁,”男人道,“早該知道,女人便是廢物,派不上什麽用場。”

“你說我無用?”燕霜行開始顫抖,“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是你的左膀右臂,你竟說我無用?”

“你若有用,舒雲月便不會是洲兒的阻礙。”男子的話音又恢複了冷漠。

“那我替你殺人,你給我什麽?”燕霜行問道。

“我給你的,難道還不夠多嗎?”

“你明知我要的不是這些!”燕霜行道,“我要光明正大,不要每次都隻能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見你,你承諾的名分,自我少時起,直至今日,又何曾兌現過?”

“那就等你除去這些阻礙,再與你兌現。”男人說完這話,屋內便傳來了木杖拄地的聲響。

這聲音越來越輕,直到消失,仿佛一個大活人憑空便從屋內蒸發了一般。

月隱雲後,整個雲夢山都被陰霾籠罩,一片黑蒙蒙的,分外壓抑。

山穀間的天,更是顯得幽深晦暗。

陸琳用雙手支著地麵,勉強撐起身子換了個坐姿。她在泉邊的岩石上坐了一整天,下肢已然酸麻僵硬,幾乎快要失去知覺。

就在這時,一張由樹葉與青草交疊而成的“墊子”出現在她眼前。陸琳錯愕抬頭,卻見淩無非不知何時已回轉而來,將手裏那張不成型的草墊放在她跟前地麵,道:“拿這個墊著坐,會好受些。”言罷,便即抱著拾來的柴火在一旁坐下,生起火來。

火堆旁的地麵上,還躺著幾條正撲騰甩尾的河魚,雖然已逃不過升天的命運,卻還在極力掙紮,試圖翻到泉水裏逃生。

陸琳愣了愣,低頭掃了一眼他遞來的“墊子”。此物雖方不方,圓不圓,完全稱不上好看,卻都是用春日裏新長出的嫩草嫩葉編織纏繞而成,摸上去柔軟疏鬆,並不紮手,用來墊坐身下,的確比直接坐在石頭上舒適許多。她拿起墊子看了看,又瞧了瞧自己的腿,想起自己方才艱難翻身的姿態,不禁蹙起眉來。

淩無非正用樹杈穿過魚身,無意瞥見她的窘態,便淡淡問了一聲:“需要幫忙嗎?”

“不用。”陸琳飛快回絕。

他點了點頭,不再做聲,專心致誌烤起了魚。

陸琳費了老大勁才將墊子塞到身下,她摸了摸傷腿,忽然嗅到一陣魚香,不禁扭頭望向淩無非,正見他將一條烤好的魚遞了過來。

“手藝不精,將就吃點。”淩無非見她遲疑,便衝她笑了笑。

陸琳點點頭,伸手接過烤魚,卻瞥見他掌心有幾道擦痕,都是新傷。

“對不住,是我連累你了。”陸琳低下頭,心生愧意。

“不必在意,”這一日下來,淩無非總算聽見她說了一句客氣話,便對她道,“也是你命不該絕,天意使然。”

說完,他轉頭看了一眼陸琳,問道:“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先把腿傷養好。”陸琳黯然道,“其他的……我還沒想好。”

“是無法麵對,還是不敢麵對?”淩無非問道。

陸琳被他的話給問住,不由一怔。

“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得到。”淩無非漫不經心道,“昨日在我背後偷襲的人,應當便是推你下懸崖的那位。若是同輩,靠近時我便該有察覺。你不敢與他正麵抗衡,那人也隻可能是你的師長。王長老又有腿疾,所以隻可能是其他兩位長老中的一位。若是何長老動的手,你自可向你師尊求援,把他排除在外,便隻剩下一人……”

“你別再說了!”陸琳粗暴打斷他的話。

“陸姑娘,麻煩你認真想想。”淩無非道,“她現在也要殺我滅口,就算你不敢出麵,我也必須拆穿她的真麵目,不然這趟來雲夢山,我也遲早得交待在這裏。你也不想死吧?眼下不設法解決這件事,你難道還打算從此隱姓埋名,浪跡天涯不成?”

“可我還能做什麽?”陸琳苦笑出聲,“她是我的師父,卻要勸阻我參加比武大典,我甚至都不知道是為何……”

“這是什麽毛病?”淩無非不禁蹙眉,疑惑問道,“她親口說的?還不惜為此取你性命?”

陸琳仍舊苦笑,腦中不禁回想起昨夜的畫麵來……

昨日夜裏,她與李成洲爭執過後,便徑自回了房中,未過多久便瞧見燕霜行推門走了進來。

“我聽月兒說,你的傷已經好了?”燕霜行微笑上前,在她身旁坐下,關切問道。

“好了大半……”陸琳咬咬唇,道,“不過,就算沒有痊愈,明日的比武,我依然要參加。”

“傻孩子,都受了傷,就別逞能了。”燕霜行道,“你的性子太要強了,其實做不做掌門,又有什麽要緊?”

“這怎麽不要緊了?掌門之位,旁人爭得,我怎麽就爭不得?”陸琳心中委屈怨憤,嗓音也不由得抬高了些許,“我的傷分明是有人故意加害,您不幫我查也就算了,怎的還勸我放棄比武?”

“可你就算是去了,也未必能勝呀。”燕霜行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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